顧省吾 作品

第一百七十五章 破綻(下)

    尤校心中愁苦不已,唯恐謝縷再次露餡,可他偏偏又無可奈何……

    蕭賾領著謝縷進了園子,竟毫不避諱的帶著他走進自己的書房裡去了,他請謝縷入座,而後就吩咐尹略上茶,他自己卻沒有坐下,反倒是走到牆邊書架前,看似隨性實則有意的挑了一幅畫出來。

    他一手握畫卷首端,一手持畫卷末端,微微打開看了一眼,確認拿對了畫,回首望了謝縷一眼,而後便朝他走去,笑著喚了一聲:“謝郎君。”

    謝縷抬首,蕭賾走到他面前,這便打開手中畫卷,笑問:“謝郎君可知這畫上七人分別是誰?”

    畫上七子,身處竹林,多是袒胸露乳,豁達不羈,飲酒撫琴,或清高、或傲慢、或輕狂、又或放浪形骸,神態各異,卻都如活人躍然紙上,筆法畫工堪稱上乘,有“顧陸”之風。

    單單看這七子與竹林,肚裡有些墨水的也該猜到這七人身份了,可謝縷卻是不知,他看看畫像,又看看蕭賾,訕笑道:“這我哪知道。”

    這副畫乃是橫向,畫的最右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寫著“竹林七賢像”五個大字,縱然謝縷不知畫上何人,見這五個字,也該答出來了,尤校又是一聲輕嘆。

    聽謝縷之言,蕭賾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他並未說穿,只是給尹略使了個眼色,尹略會意,即刻走來,自他手中接過畫卷一端,與他各持一邊。

    “謝郎君糊塗,怎麼連竹林七賢也不知道了,”蕭賾似玩笑般說了謝縷一句,而後就從左向右給他介紹道:“嵇康手揮五絃,目送歸鴻;阮籍嗜酒能嘯;山濤飲酒至八斗方醉;王戎赤腿而坐,手舞如意;向秀閉目倚樹,定思玄理;劉伶嗜酒如命,醉態朦朧;阮咸挽袖撥阮,自得其樂。”

    謝縷尷尬得很,不住的點頭應和,蕭賾隨後就道:“這副畫,原出自顧長康之手,孤閒來無事,臨摹了一幅,謝郎君覺得孤畫工如何?”

    “好!甚好!”謝縷嘖嘖稱讚,不懂裝懂。

    蕭賾將畫卷起,謙虛道:“謝郎君謬讚了。”

    二人坐在書房裡頭,又是一陣閒聊,直至日盛之時,謝縷才拜別蕭賾,蕭賾亦送他到府門口,目送他與尤校走遠,便與尹略相視一眼,自言自語道:“妹妹聰慧過人,才學甚高,哥哥卻是個目不識丁的草包,有意思,真有意思!”

    謝縷與尤校回到侯府時,府上正是用午膳的時候,二人便直奔了前院偏廳去,桓陵已然用好膳食,已離開偏廳,對面的謝徵還坐在食案前,玉枝跪坐在她身後一側。

    “哥哥回來啦,”謝徵見謝縷回來,隨口一說,她側首望了尤校一眼,只見尤校蹙眉衝她搖頭,她心知不妙,便不動聲色的放下筷子,起身道:“我吃飽了,哥哥慢用吧。”

    謝徵正走在回後院的路上,問道:“說吧,是不是謝縷又在外頭惹事了?”

    尤校回道:“他跑到黃氏玉行,拿五十兩銀子強買人家價值五百兩的禁步,打著謝娘子您的名頭到處橫行無忌,欺壓百姓,還被太子撞見了,太子自報家門,他居然不識,到太子府喝茶,指著那個園子說叫‘玉園’,還說那是錯字,太子拿著《竹林七賢像》,問他知不知道畫上是何人,他說不知道,那旁邊寫著‘竹林七賢像’,他居然還說不知道!”

    謝徵聽聞謝縷仗勢欺人,已然不悅,再得知謝縷出醜露餡,更是惱火,心中又隱隱有些不安,她停在院子門口,駐足不前,思忖道:“難道他……不識字?”

    “想必是了,”尤校點了點頭,謝徵皺了皺眉,她回首看著尤校,忐忑道:“那豈不是惹太子懷疑了?”

    尤校直言:“不如娘子您把他送走吧,他留在這兒,到處捅婁子,敗壞娘子的好名聲也就罷了,還在太子跟前露了馬腳,屬下只怕他再待下去,遲早要將您的身份抖露出去。”

    謝徵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吐出,言道:“眼下還不能急著送他走,否則就是心虛,我得想個法子,把這件事情給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