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朱見深 作品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成公高士,帝闢蹊徑

  劉瑾看到朱祐樘從上面下來,當即便迎上前道:“陛下,為何不讓宋澄繼續查下去,沒準他真能揪出幕後之人!”

  “因為占城使者文錦的案子不能再深挖下去了!”朱祐樘朝著茶區走了過來,顯得心如明鏡地道。

  劉瑾不由得一愣,頓時不解地道:“陛下,因何不能再深挖了?讓宋澄將幕後之人揪出來難道不好嗎?”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卻是知道自家主子是講道理的,並非那般喜怒無常的君王。

  “外交無小事,家醜更不可外揚!若真讓宋澄將人揪出來了,占城使臣身死的罪名要我大明來承擔不成?”朱祐樘來到茶桌前坐下,當即便是反問地道。

  他終究不是主持人間正義的使者,而是大明王朝的掌舵人,故而需要考慮的是大明的利益。至於真相,有時候不見得非要挖出來。

  在南側的茶區,有著一個身穿紫衣的恬靜漂亮宮女,一直端坐在這裡隨時負責煮茶。看到朱祐樘過來,那雙十分好看的手倒出一杯熱茶,然後將冒著熱氣的茶送上。

  劉瑾得到點撥,顯得若有所思地道:“若是咱們挖出幕後之人,安南方面恐怕亦要將一切的過錯推到幕後之人身上,如此確實不利於咱們大明!”

  “現在是占城使臣捨生取義,安南使者不配合調查抗命殺朕的親兵,這便是此次案情的全部經過!真要搬石頭砸自己的事情,朕是不會做的!”朱祐樘端起茶杯,顯得人間清醒地道。

  雖然他一直很想找機會將棍子打在武勳的身上,只是此次關係大明的臉面和聲譽,故而這個蓋子不能揭開。

  處理武勳的辦法有千萬種手段,而要一致對外之時,自己人內耗從來都是他最鄙夷的一種行為,而他自然不可能去做。

  “陛下聖明!”劉瑾聽到朱祐樘的抉擇,顯得由衷地佩服道。

  朱祐樘慢悠悠地品著芳香四溢的茶水,亦是窺視這個幕後下棋之人。

  不知對方已經早料到會有此局,還是恰好得到上蒼的眷顧,反倒是逃過了一劫,如果是前者便太過可怕,後者則只能說成國公府的運氣不錯。

  朱祐樘縱觀全局,卻是覺得並不像是成國公世子朱輔的手筆,他的背後應該是有高人指導才能謀劃這場幾乎騙過所有人的把戲。

  其實宋澄並不知道的是,在他剛剛開口說要尋找那晚到達會同館的神秘人時,他心裡便已經有了答案。

  東廠和錦衣衛最近都盯著各個侯府,雖然不能將他們所有行蹤瞭如指掌,但大致的運動軌跡還是能夠知曉。

  “那個神秘人是著實可惡,亦是幸得陛下深明大義,不然非要扒那個人的皮不可!”劉瑾上前接下朱祐樘的茶杯,卻是疾惡如仇地道。

  朱祐樘的嘴角微微上揚,便淡淡地吩咐道:“你讓人將覃從貴叫過來吧!”

  成國公府,後院的小湖邊上。

  身穿錦衣的朱輔躲坐在軟榻上,旁邊的桌子擺放著豐盛的肉食和美酒,正在欣賞著幾名舞伎在賣力表演。

  儘管這位世子的賣相不錯,只是現在衣衫解開,那張胖臉已經喝得微紅,整個人盡顯頹廢的風流氣。

  大明恩養和重用武勳一脈原本是好的,只是很多武勳子弟即便年輕時有雄心壯志,但很容易被時間消磨得乾乾淨淨,從而成為議和派的一員。

  世子跟旁系子弟還不同,世子需要一直等到子承父業,導致四五十歲還沒有任職的公侯大有人在。

  朱輔的父親朱儀遠在南京擔任南京守備,而在朱輔留在京城看管家業,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飲酒行樂。

  管家匆匆趕來,喜上眉梢地向朱輔彙報剛剛探聽到的消息,順天府衙已經停止調查案子了。

  朱輔頓時一喜,便向旁邊的老者舉杯慶賀道:“先生大才,果真如先生所料,陛下不會再深挖了!”

  “本……老夫早說世子無須擔憂,皇帝的心思並不難猜透。謀局之初,老夫便知有此退路,此乃陽謀也!”身穿布衣的老頭顯得洋洋得意地道。

  朱輔讓那邊舞伎退下,顯得虛心請教地道:“依先生之見,下一步當如何?”

  “你到撫寧侯府的靈堂哭上一哭!切記,事由陛下急於破案而起,朝廷不該僅僅派錦衣小隊去追使團!”布衣老頭的眼睛閃過一抹智慧的光芒,顯得語重心長地告誡道。

  撫寧侯府已經掛起了一條條白幔,在朱暟的居所設置靈堂和靈柩,朱暟的家眷跪在靈堂哭哭啼啼起來。

  朱暟原本都有機會繼承撫寧伯爵,只是因為奉命帶小隊人馬前去追回使團,便是一去不返了,可謂是英年早逝。

  “我跟朱兄情同手足,豈知如今陰陽兩隔!”

  “此事怪不得朱驥,當時陛下的旨意急,只能是派出錦衣小隊!”

  “明明是占城使者自導自演,結果竟然跑去追使團,莫非急於破案又何以至此?”

  ……

  朱輔在來到靈堂祭奠之時,不僅撫寧侯朱永在這裡,連同撫寧侯世子朱暉都在這裡,便開始給這對父子上眼藥道。

  事情終究還是需要一個主要負責人,而“急於破案”和“旨意急”的朱祐樘,無疑成為了最佳的人選。

  朱永終究是經過風浪的軍中將領,且不說已經窺破朱輔的小心思,而且這一點城府還是有的。即便心裡再如何怨恨朱祐樘,便是不可能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