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36.哀悼葬禮(一)

  “那麼,他呢?那個叫卡里爾·洛哈爾斯的人?”角鬥士仰起頭,緊緊地盯著他的兄弟。“他的死總歸是與我們有關的。”

  安格朗嘆了口氣。

  他知道他的兄弟姐妹們想做什麼。他們想戰鬥,想復仇,就像他們過去一直所做的那樣。

  奴隸角鬥士們在沙坑中會被逼迫與任何東西戰鬥,有時是互相戰鬥,有時是和危險的野獸戰鬥。死在另一個角鬥士手中是一種幸運,但若是死在野獸手中,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抱怨,他們知道,有人會為他們復仇。

  “我知道我們現在已經幫不上你的忙了,安格朗,或許我們從來就沒幫上過.但我們不會就這樣待在你的船上,慢慢地變成大腹便便的貴族。我們還是角鬥士,我們從前為尊嚴與生存而戰,現在也是。”

  角鬥士嚴肅地看著他的兄弟,幾乎可稱之為凝視與逼迫。

  安格朗則平靜地回望,搖了搖頭:“你覺得我讓你們上船是為了讓你們變成貴族嗎?”

  “如果不戰鬥,我們遲早會變成和那些奴隸主一樣的雜碎。”卡雷利安厭惡地說。“我們沒讀過書,也不識字,但我們絕對不是蠢人,也不會讓自己變成瞎子。”

  “我們以前就看得出來你和我們的不同,所以我們現在也看得出來你的這艘船和你的這些戰士到底是什麼。你們是軍隊,安格朗,而這支軍隊都是由巨人組成的,這樣的巨人——”

  他伸手指了指卡恩和艦橋上的其他戰犬。

  “——他們穿著這樣的鐵甲,握著那樣的利劍。而他們都聽你的話,所以,你是什麼?”

  安格朗終於皺起眉,低聲怒喝:“我不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畜生!”

  “但我們呢?”角鬥士問。

  安格朗愣住了,他第一時間並沒有意識到他的兄弟到底在說什麼,短暫的半秒鐘過後,他方才開始理解。

  “我們相信你不會變成那種人,但我們呢,安格朗?”角鬥士再次重複。

  “我們和你不一樣,你受了多重的傷都能康復,你可以用一隻手將那些巨獸打倒——承認吧,安格朗,你是我們的兄弟,但你和我們從來就不一樣。”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明白了。你不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東西,但我們呢?我們只是角鬥士,安格朗,我們必須要戰鬥,我們必須記住我們自己到底是誰,否則我們就會忘記。你邀請我們上船,出於兄弟姐妹間的情誼,我們跟來了,但你不能要求我們放棄我們與生俱來的自由。”

  角鬥士卡雷利安伸出他的右手,四指併攏,彎曲,大拇指伸出,做出了一個古老的手勢。他看著他的兄弟——看著那個遠比他高大,也遠比他高貴的兄弟,以最強硬的姿態要求了尊嚴。

  “我們必須要戰鬥,角鬥士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

  安格朗沉默了,三分鐘後,他伸手握住了那隻手,緊緊相握,以角鬥士間的發誓方式。

  然後,他轉過身,用高哥特語叫來了他的現任八連長。卡恩快步走到他的原體身邊,並透過目鏡看了一眼卡雷利安。

  他的原體緩緩開口。

  ——

  “我增設了一支新的輔助軍。”安格朗對著羅伯特·基裡曼的全息投影說道。

  基裡曼沉思了一會,全息投影栩栩如生,他臉上的每個細節都在那淡藍色的科技造物中清晰可見。過了一會,他點了點頭:“你的兄弟姐妹們?”

  “是的。”戰犬們的原體閉上眼睛,用雙手撐住鐵臺後,嘆了口氣。

  艦橋上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來自馬庫拉格之耀號上的技術軍士和船員們暫時離開了這裡,安格朗禮貌地請求他們離開了,他需要一陣獨處的時間。

  “那麼,你有話想說?”

  “是的。”安格朗說。

  他仍然閉著眼睛,面容顫動,屠夫之釘的影響將會永遠地伴隨他,而安格朗已經開始逐漸習慣這種被減輕的疼痛了。

  羅伯特·基裡曼的全息影像轉過身,對周圍做了些手勢。過了一會,他才開口。

  “那就說吧,兄弟。”

  安格朗睜開眼睛。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意識到我們和其他人不同的?”他艱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