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20.夜幕降臨於科爾迪波

  佩圖拉博冰冷地思考著,以他超凡脫俗的理性思考了許多事。他一向如此,自從他離開奧林匹亞之後,他便摒棄了許多東西,轉而開始將一切都視作簡單的數據來計算得失。

  他的生父——人類的帝皇——並未反對他。實際上,帝皇甚至對他表露出的這種自我犧牲給予了一定程度的肯定。

  那時,帝皇的表情是怎樣的?

  他開始回想,帝皇的表情開始一點點地伴隨著回憶勾勒而出,從模糊轉變成清晰,再從清晰轉變為彷彿就在眼前。

  那張光輝的鋼鐵之面上有佩圖拉博所需要的讚歎、認同,但也有一種不忍再看下去的惋惜與心痛。他當時只讀懂了前兩種,對於後兩種,他則滿心不解。

  “.”

  佩圖拉博茫然地張開口,手中的工具錘跌落在地,發出了一聲清脆卻也沉悶的響聲。

  他立刻就想彎腰去撿,卻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之中。那隻即將接觸到工具錘的手開始顫抖,從小拇指開始,肌腱本身不由自主地牽連著肌肉顫抖了起來。

  挫敗感如海嘯般湧來,將他那生而知之的傲氣變成了一種苦澀的沉淪。荒誕不經的笑意也隨之一同而來,他低著頭,不自覺地開始低聲發笑。

  居然是這樣.原來我一直都在做惹人發笑的事嗎?我所追求的東西在他人眼中居然可以如此輕易地被達成,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那些因為我的戰術而死的人,他們又成了什麼.?

  他猛地抬起頭。

  “不,不能這樣。”他看向卡里爾。“我不能錯。”

  蒼白的巨人披掛著亡者們的骨骸,安靜地看著他,漆黑的雙眼中有種詭異的情緒:“你為什麼不能錯呢?”

  “那他們成了什麼?”

  “誰?”

  “他們.”佩圖拉博握緊雙拳。“艾爾特洛斯他們。”

  卡里爾笑了。

  “讓我們用事實來說話吧。”他豎起一根手指。“第一,你的戰略和戰術方向沒有錯,只是你執行的風格有問題。你是造成鋼鐵勇士大量傷亡的罪魁禍首,對於這點,你有問題嗎,佩圖拉博?”

  “.”

  “有嗎?偉大的佩圖拉博?”

  “沒有。”基因原體自以為他已經埋葬了所有情感,他以為他能憑藉他自己的卓越輕而易舉地做到這件事。但現在看來,他的情感從未真正離去,它們只是積壓在他的心底,並開始逐漸將他扭曲。此刻,他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是平靜的,是一種極端情況下帶來的平靜。過去種種,如今盡數浮現於眼前。那些冰冷而巨大的數字一個又一個的撲面而來,開始不停地毆擊他的心臟。佩圖拉博捂住胸口,一點點地倚靠著牆壁緩慢地滑坐了下來。

  “看來我不再需要列舉第二個例子了。”卡里爾說。“你的反應還真是有趣,我原本還以為你會再突然暴怒地朝我大喊大叫呢。”

  “.”

  “不說話了嗎?選擇沉默以對?”

  “.我——”佩圖拉博抬起頭。“——我只是找不到話要說。我錯了,可是,他們呢?”

  “他們是一群完全忠誠於你的人。”卡里爾輕聲回答。“你真的以為艾爾特洛斯中士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嗎?”

  佩圖拉博沉默地凝望著他,彷彿等待判決的死囚般那樣等待著卡里爾的下一句話。

  而卡里爾沒有辜負他。

  他用最直白的語言將佩圖拉博心中的最後一塊遮羞布扯了下來,撕得粉碎,傷口血淋淋地暴露於空氣之中,血液洶湧咆哮。

  “他一早就知道該如何配合我們進行佯攻,以用最小的傷亡比例取得最大的戰果。但他拒絕了這麼做,因為他發過了誓。那個誓言是你帶給他們的,你讓他們親手將他們尊敬的長官毆打致死。”

  “在兄弟之血中,他們立下誓言,發誓要成為能令你引以為傲的鋼鐵。所以,無論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沒有錯。因為錯的人只有你,佩圖拉博。”

  卡里爾凝視著他,開始微笑。

  虛無的微笑。

  “成為笑柄的是你,讓軍團變成被人鄙夷對象的人也是你,讓艾爾特洛斯中士死去的人還是你。”

  “你沒有任何優越之處,對比起聖吉列斯、羅伯特·基裡曼或羅格·多恩來說,你都是他們之中最差的那個。你可曾見過有人拿你和他們進行對比?你或許會自我安慰,這是因為那些人有眼不識泰山。但真的是這樣嗎?”

  佩圖拉博緩慢地握緊雙拳,手指嘎吱作響,指縫之間滲出鮮血。他仍然纏著繃帶的手此刻被染紅,而這塊鋼鐵則終於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無聲哀鳴。

  “是的.”卡里爾平靜地說。“從始至終,這都是一群忠誠於你的人在陪著一個幼稚孩童進行的遊戲罷了,以生命為基底,以鮮血為伴奏.”

  他止住話語,轉身離去。佩圖拉博低著頭,靠在冰冷的牆壁之上,一言不發。

  還有兩章。

  最後一章可能會晚,但我會說到做到。第三章會在十二點以前寫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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