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40.預備役對預備役,長劍對長戟

  在西吉斯蒙德的觀念中,他堅信,劍是完美的武器。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對手那雙漆黑且深邃的雙眸。

  那雙眼睛裡,也有一種猛獸般的習性。而且與他不同,他是在後天習得了這種性格,並將它作為自己今後的目標之一大步邁進。

  他的對手看上去卻彷彿天生就具備另一種更加可怕的野性.

  這種,恨不得將對手徹底拆開並一點點地敲擊每根骨頭,將血肉連同骨髓全都剝奪,吃幹抹淨的野性。

  簡直可怕。

  我將面臨一場苦戰。西吉斯蒙德這樣想著,思緒中不僅沒有感到壓力,甚至感到一種快樂。

  他樂於面見挑戰,每一個帝國之拳都樂於面見挑戰。人必須要直面高壓,經過淬鍊,才能足以承擔千鈞重量。

  “你是叫賽維塔嗎,表親?”西吉斯蒙德單手持劍,問道。

  “怎麼,想著和我攀關係嗎?”他蒼白的對手對他的善意似乎並不領情,聲音裡滿是譏諷。

  “你不會以為我會和你好好地自我介紹一下才開打吧?還是說,你其實非常迂腐,甚至要在開打前和對手做全套禮儀?”

  “我對這種事並無要求。”西吉斯蒙德冷靜地抬起手,在自己面前豎起了鈍劍。“我只是想知道你姓甚名誰。”

  “那他媽和你有什麼關係?”賽維塔粗俗無禮地問。

  他的話讓臺下的帝國之拳們中爆發出了一陣反對的聲浪,有些人甚至開始用手搖晃鐵網,對他發出鄙視的吼聲。

  賽維塔冷笑著看了回去,對這些遠比他年長和強大的人一一比出了來自諾斯特拉莫的幫派手勢。

  西吉斯蒙德終於搖了搖頭。

  “侮辱我的長官、前輩和兄弟們會讓你感覺好點嗎?”他嚴肅地問。“挑釁這種戰術對我不起作用的,午夜之刃的賽維塔,來戰鬥吧。”

  “噢——”

  賽維塔轉過頭來,咧開嘴,笑了,聲音輕柔。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傷害到你脆弱的心靈了,表親。但我認為.戰鬥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結束,都應該由我說了算。”

  午夜之刃們大笑起來,帝拳們冷冷地怒視著他們,並不言語。

  訓練籠中,戰鬥悄然開始。西吉斯蒙德率先發難,劍刃閃過空氣,迎上了一把早有準備的鏈鋸戟。

  尋常鋼鐵所構成的鋸齒轉動著,和西吉斯蒙德的劍碰撞出了火花。武器之間接觸的越久,角力的越久,西吉斯蒙德的手臂顫抖的幅度就越大。

  鋸齒本身不僅僅只是在削減他武器的穩定,還在消磨他的力氣。西吉斯蒙德立刻警惕地抽身回退,他的對手仍然站在原地,眼睛閃閃發光,笑容完美無瑕。

  “你好弱啊。”他刻意地說。“力氣這麼小,居然還想著贏我?”

  西吉斯蒙德緊閉著嘴,完全不理會賽維塔的話語。他彎曲手指,感受著劍刃的平衡,並深吸了一口空氣。他的心跳逐漸減弱了,脈搏也一點點地減了速。

  世界再度開始寂靜無聲,甚至逐漸變得黑暗。嚴肅且冰冷的凝視之間,一場雨開始落下。這場雨最早落於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落於泰拉的因諾斯高原。

  炎炎夏日,燥熱無比。貧民窟裡的所有人都在尖叫著渴望活下去,他們被某個早已死去的暴君迫害了很久。但並不只有那暴君迫害他們,還有許多個幫派。

  西吉斯蒙德想起他們,想起暴雨,想起棚戶,想起風暴。

  然後他化身風暴。

  賽維塔猛地眯起了眼睛。

  “鐺——!”劇烈的鋼鐵碰撞聲在他們之間響徹,伴隨著這聲響的誕生,西吉斯蒙德那一直憋著的氣終於緩慢地通過肌肉的運作從肺部被緩緩釋放了。

  時間和地點不再重要了,頭頂的光芒仍然明亮,但卻彷彿變成了旋轉的夏日炎陽般熾熱。西吉斯蒙德繼續揮劍,一刻不停。

  他像是要殺了賽維塔那樣揮著劍,每一擊都迅疾無聲,每一擊都沉重如山嶽崩塌。鋸齒和鈍劍互相摩擦著,帶著主人的意願彼此拼殺,金屬正在嘶鳴,正在流血。

  火光四濺之間,賽維塔凝視著他對手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突然明悟了一件事。

  他再度冷笑起來。

  他揮動長戟,用兩個接連到來的陷阱讓西吉斯蒙德後退了。賽維塔仍然在笑,那種笑意非常不真實,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陷入了苦戰的人身上。但他就是這麼笑了,而且十分滿足。

  “原來是這樣,表親。”他略帶嘲諷地說。“原來你是個瘋子,真可惜,我也是。”

  他的對手沒有回答,只是調整好了姿態,隨後再度上前。鏈鋸戟轟鳴不休,攻勢大開大合,威力可怕。鈍劍則非常簡潔,毫無變化。

  它的主人無視了賽維塔的話語,它則無視了鋸齒的切割。火花再次溢滿他們之間的空氣,讓所有的一切都真實可見了起來。

  在西吉斯蒙德的視界中,他的對手殘忍無情,兇狠且迅速,致命得有如沙漠中的毒蠍。他幾乎覺得賽維塔是閃電的化身,或風暴的使者。

  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失誤,絕對不能——只要一個錯誤,就一定會輸。他的對手會毫不猶豫地抓住這個錯誤,並將它擴大成為流血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