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84.五百世界之焚(三,5k,別養了兄弟們再養養死了)




“如果帝皇保佑我們,讓我們中的一些人能僥倖活下來,我們會拿回這些種子,另尋重建軍團之事。如果我們全都死去,起碼,新生的奧瑞利安之子能承載著這個由我們的鮮血洗脫罪孽的名字,清白地走下去。”



基裡曼的兩顆心臟在這一刻停跳了一瞬,有某種沉重的壓力靜悄悄地降臨到了他身上。



從考斯離開後,一路上所見的地獄景象,難民哭嚎,死者面容都在這一刻和安格爾·泰那張似哭似笑的面容融合在了一起。他明白安格爾·泰在說什麼,這是一種託付,也是一種絕對的信任



但他不能答應。



昔日,他們還需要為原體血脈應當如何延續做考量,還有一些需要顧忌的事。可如果他答應安格爾·泰的請求,沒了後顧之憂的奧瑞利安之子會做出什麼事來,基裡曼想都不敢想。



“這不行。”基裡曼下意識地說。“我不能答應,如果你們全都逝去,奧瑞利安之子的過去和傳統又要讓誰去講述?一個軍團理應擁有它值得驕傲的傳統。”



“我們的過去充滿罪孽。”安格爾·泰說。“而我們的傳統大人,我們內部的傳統只有復仇,僅此而已。若戰爭結束,新生的奧瑞利安之子又該去向誰復仇?”



“我不能答應。”基裡曼抿起他的嘴唇,灰白色頭髮下的那雙湛藍眼眸此刻萬分糾結。“我感謝你的信任,安格爾·泰,但我絕對不能答應此事。我看得出你的意圖。”



奧瑞利安之子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您難道還有第三選擇嗎?”



再一次——他讓羅伯特·基裡曼被迫地陷入了沉默,實在驚人。在一天內問出兩個讓馬庫拉格之主無法回答的問題,放眼整個銀河恐怕都沒多少人能夠做到。



而基裡曼知道沒有。



他沒有第三選擇,因為選擇從一開始就根本不存在。奧瑞利安之子們無法離開,也無法真的找到一個合適的和平世界休養生息,擺在他們面前的路,似乎真的就只剩下了戰死。



畢竟,基裡曼難不成還能發佈一道命令,責令他們全都不許參戰?



他做不出來這種事,而且,這對於阿斯塔特來說,已經等同於最嚴重的侮辱,和結死仇無異。



馬庫拉格之主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已經不打算說服安格爾·泰了。但是,他還是想說點什麼。



“我的兄弟羅格·多恩一直相信一個理論。”他閉著眼睛,如是開口。“他認為,若是一個人能擁有足夠的意志力,這個人便可以做到任何事。”



“這個人可以憑藉意志力挺過病痛,度過人禍,打敗天災,甚至可以短暫地拒絕死亡。他用‘足夠的意志力’這個前提免除了我們對這個理論可能提出的反駁,比如腎上腺素、求生慾望爆發.”



“然後,他用另一些事為這個理論作了補充。”



羅伯特·基裡曼睜開眼睛,看向安格爾·泰。



“在我最後聽他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對我談起信念。”他低聲說道。“信念,安格爾·泰,信念。”



“它能讓一個孩子在短短几個月內蛻變成一名士兵,也能讓一些人甘願拋棄名利的誘惑,去追逐那些需要終生奉獻的事業。它可以是一面旗幟,一本書,或一句簡單的話.”



他走近安格爾·泰。



“要有信念。”基裡曼告訴他。“過去,你們渴求復仇。這沒有錯,十分正當,但你們應當想到復仇之後的事,要有規劃,安格爾·泰。”



“你們死去,洛珈的血要怎麼辦?別再向我提你那套理論,沒有傳承,新生的奧瑞利安之子只是白紙一張,甚至可能被極限戰士的文化浸透。”



“我不願意看到這種事,如果那樣,你們的血會白流,你父親洛珈·奧瑞利安的血也會白流。”



“可是——”



“——將這件事記下來,將它變成一種信念。”基裡曼打斷他,並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那張臉上的神情不屬於一個身居高位者,也不屬於一個誇誇其談者。他的臉上滿是悲憫,雙眉緊皺,瞳孔中似有金光驟起。



“要有信念,安格爾·泰。”他重複道。“我們如今所身處的世界,已不再像從前那樣黑白分明。超越理性和現實的東西正一個接著一個朝我們衝來,那麼,如果你有足夠的意志,如果你有足夠的信念,或許”



他停住話,仰起頭,後退了幾步。



“而且,我允許你們在馬庫拉格之耀上徵兵。”羅伯特·基裡曼說。



安格爾·泰錯愕地看向他。



“是的。”他微笑起來,這笑容裡滿是輕快,鬱結之氣消弭一空,到了後面,甚至變成了一陣大笑。



“去準備徵兵吧,安格爾·泰!”基裡曼高聲說道。“馬庫拉格之耀號上有不少適齡的孩子,我真是燈下黑,為何沒早點想到這件事?”



大笑著,他快步離開會議室,奔赴下一件工作去了。安格爾·泰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過了一會,他才抬起手,摸了摸酸澀的眼睛。



“信念。”奧瑞利安之子低下頭。“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