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8.與暗影同行

  “這對你來說其實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調查員。”澤爾輕聲回答。

  他鬆開手,落在他身後,濺起一灘雨水,再次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圖傑阿試圖在黑暗中捕捉到他的蹤跡,卻一無所獲。他站在原地看了足足半分鐘,眼睛瞪得生疼也沒能看見半個影子。無奈之下,圖傑阿只得邁步踏過已經降下的防爆門。

  他一經進入,雨點便在瞬間消失,獨立的生態穹頂將它們牢牢地擋在了外面。圖傑阿摘下自己的帽子甩了甩,開始四處凝望、觀察。

  在夜燈的昏暗光線下,他首先看見的東西就是一條由大理石鋪就的豪華主幹道,它大概有十二米寬,足以容納任何車輛通行。

  道路兩旁鬱鬱蔥蔥,茂盛的綠色晃花了他的眼睛,他轉頭望去,發現每一片草地、籬笆或樹木都擁有一個獨立運作的栽培系統,而他連這些植物叫什麼都喊不出來。

  它們的葉子被修剪得整整齊齊,正在黑暗中冷冷地凝視著這個穿著寒酸的陌生人。微風吹拂而過,圖傑阿沉默地戴上自己的帽子,繼續向前。

  巢都就是這樣,永遠有些地方比宮殿還要金碧輝煌。

  他一直沿著大理石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鐘,槍聲始終會從前方傳來,一直未停,在夜幕下變成了一種富有節奏的打擊樂。

  一具又一具穿著重甲的屍體橫七八豎地倒在路上或綠植之內,自動炮塔和隱藏在樹木間的瞭望塔則已經被徹底摧毀,始作俑者甚至用某種手段沒讓它們起火。

  草地仍然只是草地,沒有變成大火熊熊的火獄。

  圖傑阿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些事物,渾身僵硬地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此時此刻,在明亮的光線中,一棟又一棟奢華的豪宅坐落有序地分佈在了一座人造的山峰之上,它們擁有統一的白色外牆,乾淨無比,顯得非常優雅。

  一座尚未被放下的吊橋鏈接他所站立著的這條大理石公路,橋下有水聲濤濤,圖傑阿低頭看去,看見一片波光粼粼。他再次抬起頭,看向那些豪宅,彷彿看見了一座刻意與世隔絕的小鎮。

  他眯起眼睛,搖了搖頭,感到一陣不真實的荒謬。

  他想他大概永遠也無法習慣這些奢侈的東西,以及它們所代表的意義。在他看來,這些房屋彷彿自帶一種迷濛的光圈,刺得人眼睛發脹

  圖傑阿情難自禁地嘆了口氣,照亮了小鎮的燈光卻在此刻驟然熄滅,黑暗瞬間降臨。與此同時,那座吊橋也緩緩地落了下來。

  一個聲音毫無徵兆地從他身後傳來。

  “走吧。”

  圖傑阿猛地回過頭,手裡的霰彈槍已經本能地舉了起來。

  他的動作太快太急,槍管尷尬地撞上了一塊堅硬的鋼鐵,在劇烈的摩擦中,火星四濺,一個高大的黑影就此短暫地顯現了一瞬。

  圖傑阿卻沒空去管,他重心不穩地連續後退幾步,眼看著就要摔倒,一隻手恰到好處地從黑暗中探出,拉住了霰彈槍的護木,輕輕地幫助他保持了平衡。

  調查員喘著粗氣,抹去額頭上的一抹冷汗,這才開口說話:“.神皇在上啊,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做?”

  “我什麼也沒做,只是在提醒你而已。”

  “我差點就開槍了!”

  “這種程度的火力無法擊穿我的動力甲。”

  圖傑阿眼角一抽,低頭看了眼槍管已經受損的霰彈槍,抿著嘴將它扔下了。他一言不發地從夾克裡掏出那把轉輪手槍,轉身走上了吊橋。

  “當然,友軍誤傷的確使人惱火,不管對哪一方來說都是如此.”澤爾像是一陣風一般掠過他,扔下了一句似笑非笑的話。“我會多加註意的,調查員。”

  圖傑阿仍然什麼也沒說,他把槍握的緊緊的,在生態穹頂製造出的舒適恆溫中汗流浹背。

  他已經選擇了停止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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