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17.神像破碎,亡者復生(二)

中士沉默數秒,略帶羞愧地點了點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情緒——正在旁觀的凱烏爾卻看得真切,這是因為中士自然而然地將自己擺在了後輩的位置上。

“如果被綁在這裡的人是亞戈·賽維塔里昂的話,他大概會刻意地呈現出這些你想像中的效果,來讓你稍微平靜下來一些。”

“但我不同,烏爾米特中士,我是個可恥的脫逃者,早在多年以前就扔下了我需要承擔起的責任,轉而開始在這個瀰漫著灰塵與薄霧的地方等待你的到來。”

烏爾米特再次愣住了,他沒想到自己會聽見這樣一個回答。

“我,我?”中士困惑又不失禮貌地維持了表面上的平靜。“我不明白,我有什麼事情值得您等待如此之久.”

“和他比起來,這並不算久。”沈輕輕地說。“另外,你當然值得我的等待。你是安格爾·泰的繼承者之一,你承擔起了一份伱自己還不知道具體重量的責任,中士。”

他仰起頭,那彷彿暗紅餘燼般的焦黑眼眶中陡然亮起兩抹火焰,四周倒懸而起的灰塵被突如其來的微風吹拂遠去。

烏爾米特忽感眉間一陣刺痛,他立刻發覺,這是因為沈的凝視。

“忠誠印記?”中士迷茫又緊張地開口。“我不明白,大人,這只是我們的一個傳統而已。”

“是的,我知道。每一個終末之子都會在正式著甲的那一刻被賜予這個印記,在你們戰團的內部,它代表了以安格爾·泰為首的懷言者忠誠派,是一種由聖吉列斯親自定性的榮譽之舉”

“儘管你們現在已經不提起這段歷史了,但它依舊是你們傳統中不可或缺的一環。至少,我相信官方說法是這樣的,對嗎?”

中士的表情逐漸從困惑變為了凝重,他側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凱烏爾,後者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就連肢體動作都被隱藏在了那漆黑的斗篷之下。

無奈,他只得深吸一口氣,嚴肅地開口。

“您到底想說什麼?如果只是想表明這次行動可能有懷言者參與的話,我早已做好心理準備。我們和他們鬥爭了一萬年,有朝一日,我們必將奪回我們的名字。”

沈再次笑了一下,然後問道:“為什麼?”

中士不明所以地皺起眉,與此同時,凱烏爾終於投來了一道視線。他隱藏在目鏡後的雙眼滿是憐憫。

“為什麼你們要奪回一個屬於叛徒的名字?”沈問。

中士張開嘴,有心回答,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說來令人不解.但是,他的確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這個稱號和它所代表的意義已經徹底被汙名化了,時至今日,平民百姓不知其意,那些知道它的人,則會將懷言者視作最卑劣的叛徒。”

“至於你中士,你應該是在一艘屬於奧特拉瑪五百世界的船隻上出生的虛空之子,羅伯特·基裡曼大人向來重視歷史,他絕不會將考斯的覆滅和馬庫拉格的慘案隱藏起來。”

“所以,你一定知曉這段歷史,你知道懷言者都做了什麼——那麼現在,回答我,難道你從未感到懷疑嗎?安格爾·泰為何要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留下這樣的一句話?”

中士情難自禁地握緊了雙拳,沈卻止住了聲音。他表情平靜地看著烏爾米特,明明是被束縛起的一方,卻輕而易舉地佔據了無可置疑的上風。

在場的另外兩人對此沒有任何異議,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沈從前不是這樣的人。

“.為什麼?大人?”

在一段漫長的沉默結束以後,中士終於開了口。

他的聲音顯得乾澀且非常不自然,誰能想到這是一位久經戰陣的阿斯塔特所能發出來的聲音.?

可事實就是如此,中士不僅嗓音嘶啞,甚至還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顫抖。

他那繼承自某位古老戰士的厚重甲冑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他掩飾了一部分,可他沒有戴頭盔,那臉部肌肉的細微抽搐瞞不過沈的眼睛。

“安格爾·泰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就在場。這句遺言實際上只是後半句話。”

沈非常明顯地眯起了眼睛,將那句話完整地吐露。

“以奧瑞利安之名,有朝一日,我們終將奪回我們的名字。”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中士都保持著沉默,臉上的情緒也完全顯露無疑,不帶任何遮掩,好似一團變幻莫測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