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31.間幕:仇怨已了(二合一)

“怎麼?”科茲揚起下巴,冷冷地看向了他。“你活著的時候從來不喜歡這個稱號,怎麼升魔後忽然就把它視作真名了?”

“倒也不是,只是.我們都不是人類了。”

“所以呢?”科茲問。

他的表情正在一點點地變得有點危險,惡魔見狀,果斷識趣地咳嗽了一聲:“我的意思是,神域內現在有點不太安靜,您是不是得去處理一下?”

“範克里夫不是已經過去了嗎?”

“一連長——不,我的意思是,範克里夫的確能約束住我們,但是神域裡和那雜碎有仇的可不只是我們。亡魂們現在正在暴動呢.”

夜之王悠長地嘆息了一聲,化作一道影子消散在了原地。

——

凱烏爾·薩霍拉低吼著抓住了藥劑師,力道之大甚至開始讓對方盔甲內置的伺服器報警。

“你說沒辦法是什麼意思?!”

藥劑師直視他的雙眼,一字一句地回答了他的問題:“就是字面意思,戰團長。”

“什麼叫——”

“——還是別為難這位藥劑師了,戰團長。”

在一張染血的行軍床上,咳嗽著的卡里爾以此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外界炮火正劃過天空,震顫大地,這裡卻異常乾淨整潔,長長的纜線和各類設備錯落有序地被佈置在了房間的各個角落,外界則有重兵把守。

正在被惡魔侵襲的利塔特拉能有這樣一個地方實在是奇蹟,不過,這裡畢竟是一座隸屬於紅沙之子們的要塞。考慮到這一點,這件事或許也不足為奇。

再者,他們也得到了暗影騎士們的幫助。

以這座要塞為核心,混沌汙染正在被術業有專攻的‘專業人士’高效而快速的清理。依照凱烏爾的推算,他們還需要最多五十個小時就能將利塔特拉上的混沌汙染全部清除。

“呃?”戰團長略顯錯愕地回過頭來。“什,什麼?”

“類似的事情在很久以前發生過一次.那一次,負責給我治療的醫官名為雅伊爾濟尼奧·古茲曼。藥劑師,你知道他嗎?”

“當然,教官!”他毫不遲疑地吐出了這個稱呼,也讓凱烏爾眼角一抽。

“那麼,你呢,戰團長?”

“我自然也聽過他的大名,教官。”凱烏爾挺起胸膛,一絲不苟地答道。“誰能不知道曾治癒過羅伯特·基裡曼的醫官?”

卡里爾血肉模糊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可怖的微笑,肌腱抽動,帶著肌肉運作了起來,血淋淋到令人不忍直視。他在笑,然而這兩人卻並不知道他為何發笑。

“.那麼,我也就不必再多費口舌了。”他說。“就連這樣一位醫術超凡的醫官也沒辦法治癒我,所以,我看還是將這些醫療儀器移到真正需要它們的地方去吧,如何?”

凱烏爾沉默地點了點頭,大手一揮,機僕們便開始移動它們費勁搬進來的沉重儀器。藥劑師則低頭行了一禮,轉過身匆匆離開了房間。

卡里爾看著他離去,選擇性地忽略了他一直在用眼角餘光打量自己的事情。

他轉動了一下眼球,本能地就想眨眼,眼皮卻沒合上它們壓根就不存在,要怎麼才能合上呢?

卡里爾無奈地嘆了口氣,卻看見凱烏爾·薩拉霍忽然露出了一副如臨大敵般的表情。

他哭笑不得地開口詢問:“戰團長,何事?”

“.教官。”凱烏爾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你為何要嘆氣?”

卡里爾足足沉默了好幾秒才想出合適的措辭來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舊習難改。”他簡短地解釋道。“另外,也請你以平常心來和我交談。我明白我的身份對你們來說或許有些.特殊,但我恐怕並非你們熟知的那個人。”

“我不明白,教官。”

卡里爾抬起頭,用沒有眼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好吧。”他輕輕頷首。“首先,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瞭解我的?”

“在我完成手術的時候。”凱烏爾說,還特意補充了一句。“第二十道.我看見了很多東西。手術一結束,我就去夜幕號上的檔案館翻閱了所有資料,你的事蹟在裡面寫的清清楚楚。”

“事蹟?”

卡里爾為他的用詞再次露出了一個可怖的微笑。不知為何,這個笑容竟然讓凱烏爾稍感不安。

“事蹟這個詞通常只會用在英雄和烈士身上,而我不是以上任何一者。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你,你所看見的那些東西恐怕和真實的我大相徑庭,凱烏爾。”

“同時,你所想象出的那個形象也和真實的我截然不同我明白,你們用那些故事來激勵自己,儘管你們從不高呼我的名字,但你們也的確從中得到了鼓舞。”

“這一萬年來,你們都是這樣做的。也正因如此,我的形象在你們的口口相傳中恐怕早已變得非常古怪。”

“我不是什麼道德完人,亦不是所謂拯救銀河的英雄。我的雙手沾滿血腥,性格偏激且易怒,我喜好用簡單直接的殺戮去解決任何麻煩我只是一介莽夫,更何況,現在還是個瘋人。”

他抬起白骨般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在黑暗中沉淪了很久,凱烏爾戰團長,久到足夠我發瘋又清醒無數次。現在,我雖然已經脫困,可我仍然處於瘋狂的週期裡因此,你沒必要用畢恭畢敬的態度來面對我。”

“說的現實一些,我們只是陌生人,素未謀面,只是聽過彼此的故事和名字而已。你從檔案室裡翻閱,我則從那些熟知你的靈魂口中得知。”

“換句話來講,教官這個稱呼,或許已經不該放在我身上了。我是第八軍團的教官,卻並非暗影騎士或任何一個夜刃子團的教官。”

凱烏爾一時無言,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沒有辦法,他只得看向那雙漆黑的眼睛。

明明只是匆匆一瞥,他卻心神俱震——從那雙眼睛裡和那血淋淋的臉上,他看出了兩種根本不該同時出現的情緒。

一者平靜且充滿令人無法形容的重量,滿懷信任和期待。另一者卻蘊含無邊瘋狂,其內僅存對復仇的渴望,甚至只是凝視,就能讓凱烏爾同樣升起一股血腥的衝動

“看樣子你已經明白了。”卡里爾溫和地一笑。“多謝你願意聽我這個瘋子講話,戰團長。可否給我一些獨處的時間?這一切實在發生的太快,我還需要一點時間.自我冷靜一下。”

凱烏爾深吸一口氣,右手撫胸行禮,轉身離開了房間。當那扇木門輕輕合攏,卡里爾面上的笑容也徹底消逝。

他抽搐著肌肉,嘗試著摳出了自己的眼睛。

光亮刺人,不喜歡光,不喜歡。

不成語句的破碎意念閃過他的腦海,鮮血再次燃溼了行軍床,他卻無言地握緊了自己的眼球,將它們徹底變作柔軟的爛泥。

我瘋了.

要多久才能恢復?

啊,康拉德。

在沒有光的黑暗中,他念起了這個名字,而後,竟然真的得到了回答。

+替我看看他們吧,父親。+

噢,這可真不巧,我剛剛才失去眼睛

他無聲無息地大笑起來,神態癲狂至極。然而,僅僅半秒後,這笑容便徹底收斂,只剩下一種苦澀的悲傷。極端矛盾,極端詭異。

+我會的,康拉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