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33.石·鬼·面

但他終究也沒這麼做,反倒徑直走了過去,拔出腰間的格鬥短刀,開始用它挖掘土堆。

做這件事讓他想起了某幾次單獨潛入任務,平心而論,用戰鬥短刀殺人和用它挖掘地面是完全一樣的感受,沒有任何不同之處。無非都是戳刺,旋轉手腕,帶出血肉.

“鐺——!”

一聲金鐵碰撞之聲忽然響起,並迅速擴散至了四周的廢墟之中,形成了一種似真似幻的微小噪音。

澤爾皺起眉,從挖出的深坑中抽出了他的短刀,卻沒在刃尖上看見任何損傷。於是他伸出左手,深入土坑之中,用手指抓住了某種物事,並猛地向外一拽。

在飛揚的塵土中,一張骸骨之面反射著月光,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澤爾沉默半響,方才將手中面具遞了出去,動作卻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小心翼翼。和他相比,伸手接過面具的人則並不如何溫和,甚至顯得有點粗暴。

他皺著眉,將它拿在手裡,手指在面具那纖薄如刀刃般的邊緣摩擦了一下,鮮血便立刻順流而下,沿著其上紋路緊密地流淌,不一會兒便鋪滿了整張面具,將慘白徹底變作猩紅。

澤爾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卻只得到一個平靜的眼神。

“接下來的事就讓我來吧。”卡里爾說。

澤爾起身,讓開位置,看著他半跪在了那土堆前方,俯下身體,將左手探入坑洞之中。一陣金光忽然綻放,璀璨刺目,對於澤爾來說,這就好比一個凡人在正午時分直視晴天的太陽。

聖騎士因基因種子帶來的缺陷情難自禁地眯起了眼睛,眼前甚至為此出現了短暫的重影現象,還伴隨有流淚與劇烈的刺痛。

他捂住眼睛,開始快速眨眼以抵消這種痛苦,心中一片震驚——就算他真的直視太陽,也不可能被刺激到這種程度。

那光芒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無法得知答案。

卡里爾緩慢地站起身,將那塊石頭握在了血肉模糊的掌中。說來也怪,他的鮮血竟然並未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跡,它們無一例外,盡數落向了地面,彷彿春日落在曠野處的牛毛細雨。

他低頭看向這塊石頭,準確地說,是看向了那抹位於它中央的鮮紅血跡。

它是無數奧瑞利安之子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印記,他們都曾發誓要奪回基因之父的名字,他們做到了,自己卻再也看不見了。

那好吧,洛珈·奧瑞利安,我希望你值得。卡里爾想。

——

馬卡多握緊他的權杖,靈能之光透體而出,將他的身體映照得幾乎透明。骨骼、神經和內臟之類的東西在藍光中清晰可見,彷彿正在接受醫療儀器的透視檢查。

真實情況當然與此相差甚遠。

佩圖拉博收回視線,抱著雙手,看向了一扇舷窗。

透過它,他得以凝視外界。

太陽的黯淡光芒在視網膜上躍動,一連串漆黑的懸浮要塞圍繞著它和破碎的泰拉在冰冷的真空中進行著堅定的守望。

無形且古老的鏈條在這些要塞之間彼此串聯,在亞空間內形成了一條條連接在一起的‘警戒線’,任何想嘗試著躍過它們抵達太陽系的惡魔都會品嚐到人類的怒火。

佩圖拉博是它的設計者,沒有之一。

但他並不為此驕傲,從來沒有。

實際上,他已經很久沒有為自己所做的任何事感到驕傲過了,在他看來,他做的永遠都不夠好。

這是一種病態的心理,源自他對自己無能和愚蠢的厭惡。若是深挖下去,大概還摻雜著一些自我懲罰式的自毀心理。

他對這一切都心知肚明。

一萬年的時間,哪怕只是半夢半醒,都足夠一個人將自己完全拆碎拼攏好幾次,更何況鋼鐵之主從未‘夢’過,他一直待在這殘酷又清明的現實世界,面對著所有的一切。

他接受挑戰,接受考驗,接受苦難和隨之而來的折磨,蹣跚前行,苦守陣地,看著一代又一代傑出的鋼鐵在火焰中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