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48.戰團時代見聞錄(九,流星雨)

強化後的玻璃忠誠地替屋子的主人擋住了屋外的刺骨寒溫,也讓一旁壁爐中燃燒著的火焰免於了熄滅的命運。但芬里斯的風雪是永不停息的,就像時間,時間不會為任何人駐足停留,哪怕是神也一樣。

一萬年

卡里爾眯起眼睛,將書放下,和阿里曼道了別,就此轉身離去。

房門被合攏,盲者安靜地低下頭,再次開始伏案寫作,室內略顯昏暗的光線將他伏案垂首的姿勢變成了一副油畫。

——

群狼怒號。

他們的聲音穿透了寒風,精準地迴盪於每一個夜之子耳邊,但他們沒有真的前來。他們只是站在遠處高坡之上,背對著芬里斯慘白的冬日陽光,看上去彷彿一團迷濛的暗影。

在陽光下,他們嚎叫,以此來進行送別。卡里爾仰著頭,凝視著芬里斯的天空,聆聽著群狼的嚎叫,緩緩地握緊了雙拳。

自復甦以來,他的身體便是每天一個新狀態。誠然,這和他自己的某些行為脫不開關係,但是,就在這芬里斯停留的短短兩天上,有些東西正在悄然產生改變。

他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從凸起的血管與正在微微抖動的肌肉中,他品出了一種和此前截然不同的感觸。

在剛剛復甦的那段時間裡,這具勉強可被稱之為血肉之軀的身體對他來說幾乎和穿戴沒有動力的動力甲無異。

整個身體又沉又重,就連握手這樣的簡單動作都困難無比,‘人工肌肉束’猶如陷入了缺少能源供應的局面,變得極端僵硬。

當時的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血肉都在訴說著自己的疼痛與不適。

就好像是一個龐大的人,被塞進了一具渺小的皮囊裡。他的骨頭為此折斷,血肉為此消磨,就連眼睛都在眼眶裡被擠成了碎末.

而現在不同了,現在,這具肉體正在變得‘嚴絲合縫’——這種表述簡直詭異至極,但它的確就是最能表達卡里爾當前狀態的詞語。

但是,究竟是他的力量改變了這具肉體,還是他的人性重新佔據了上風,使他重新獲得了人的身份呢?

卡里爾不得而知,他只能寄希望於下一個要去的地方。

他伸手,從懷中握住一本典籍。

“康拉德·科茲會為此殺了我。”

亞戈·賽維塔里昂站在他身邊,用一種平靜至極的語氣緩緩開口。

“我想他一定會和其他人把我的臉按在荒原的骨灰裡,然後拖著我,把我甩進終結祭壇的最裡面,把我在裡邊兒關上個一千年”

“他說他不會這麼做。”卡里爾頭也不抬地說,眼中隱有月光閃爍。“而且他還說,如果你繼續說這些不知所謂的話,他就要讓貝爾洛斯去對冤魂們講故事了。”

在其他四位戰團長古怪的眼神中,賽維塔的眼角再明顯不過地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乾脆而利落地說道:“我道歉。”

“他接受。”卡里爾說。

他終於抬起頭,手中典籍在此刻無風自動。天空中沒有烏雲出現,陽光卻驟然變得黑暗了下來,刺骨的寒風突然止息。

下一秒,以卡里爾站立之處為中心,周遭雪地忽然齊齊下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就算從軌道上向下凝望,它也清晰無比。

詭異的是,不管是山坡上的群狼們,還是正站在他身邊的夜之子們,他們都沒有遭受到半點傷害。

書頁翻動,聲音連綿不絕,幾乎變成了一種單調的噪音。卡里爾閉上雙眼,這一次,他的思緒毫無阻礙地沉入了那片漆黑的海洋,再也沒有遭受到半分阻礙。

他‘伸手’,握住一顆星辰。

這顆星名為考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