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刀劃牆紙 作品

74.黑暗遠征(八,祭品與神明)

 “我向來如此的。”魔方中的一個聲音如此答道,聽上去平平無奇,甚至像是留聲機裡的聲音。

 “但我要告訴你的是,這件事其實和我沒多大關係,我親愛的老朋友。”

 卡里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你把一頭野獸安置在了一位船長的軀體內——而這正是他因心臟病死去的原因。”

 留聲機語氣優雅地回應了他的問題。

 “不,不,你弄錯了先後順序。他是先因心臟病死去,我的眼線隨後才趁虛而入。我的確丟失了很多東西,但絕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程度”

 “我和你一樣,都是對儀式或祭品等物有要求的人。如果我是一扇門扉,那麼,能打開我的人就必須求知若渴,心懷對未知的渴望。我們因規則而受益,也因規則而受到束縛。”

 “正如你所見,我只是一個帶著腳鐐卻還是艱難起舞的小小囚犯,我的朋友。你何曾看過我去禍害那些無知之人?”

 卡里爾沒有理會它的話,他只是瞥了一眼那魔方,它便飛入

了他血淋淋的手中。他用手指細緻地摸索著它的表面,感受著每一條紋路其後隱藏著的秘密,雙眼微眯。

 在這之後,他方才緩緩開口。留聲機竊笑一聲,和他在同一時間發出了聲音。

 “首先,我不是你的朋友。”

 “那是當然,但我自認為,我是伱的朋友。我救了你。難道你要否認這件事嗎,公正之神?”

 “其次,我不是神。”

 “又是老調重彈,好吧,是的,是的——你現在當然不是了.在我費盡心思地推波助瀾以後,你當然可以驕傲地將這件事說出口,卡里爾·洛哈爾斯。但是,人類是永遠不會吸取教訓的種族,你們一直在重蹈覆轍,這也是為何我如此喜歡你們。”

 “最後,你到底做了什麼?”卡里爾語氣漠然地問,留聲機則瞬間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取決於你在問什麼。是你的復甦,還是羅伯特·基裡曼的疆域中正在發生的這些故事?”

 “後者。”卡里爾冷冷地說。

 他的回答讓留聲機忽地發出了一陣吸氣聲,宛如一個正在癮頭上的貪婪毒蟲,正在用他潰爛的鼻子深入粉末堆,狂亂地吸取刺激之源。

 留聲機哈哈大笑起來,聲音變得縹緲不定,像是咆哮,也像是詠歎。它好像變成了一個富有經驗的歌劇演員,正在用自己的神智與生命作為代價上演這最後一出舞臺劇。

 它嗚咽,尖叫,吶喊.

 最終,它狂笑。

 “啊,我已經聞到它們那複雜的味道了。黑暗,恐怖,美好,希望,沉淪。人性的抉擇,永恆的美妙——難道你看不見,吾友?難道你嗅聞不到那些羊群所散發出來的一無所知的氣味?”

 “低下頭,像是一個凡人一樣謙虛地找尋吧,卡里爾。我要你親眼見證這一首無心之詩,待到你尋見真相之時,我們將在沒有黑暗的地方再會。”

 卡里爾握緊右手,魔方頃刻化為齏粉。一陣突如其來的微風自黑暗彼端吹拂而來,將這粉末沉入了他的影子裡。靈能之光一閃即逝,將其牢牢束縛。

 天平、砝碼與心臟則靜靜地歸於了虛無,甲板轟隆作響,駝鹿號的引擎還在運作。

 如無意外的話,它本該帶著這艘船前往五百世界的另一端,將安德芒附近常見的煤礦賣給那些寒冷且缺少這種資源的世界。

 不過現在,它大概是再也做不成這件事了。

 卡里爾轉過身,看向那兩個靈族。他的凝視並不怎麼溫和,但也算不上冰冷。它們對他的視線一無所察,正緊閉著雙眼,用雙手捂住耳朵。

 早在惡魔開口說話以前,它們就已經這樣做了。看似兒戲般的舉動,卻真的將視力和聽覺完全封閉.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是嗎?

 “到你們了。”卡里爾說。

 他的聲音毫無阻礙地穿透了它們孱弱的自我保護,輕而易舉地就將其撕得粉碎。真相往往就是這樣的殘酷,在更高等級的力量面前,它們的自我保護毫無任何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