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3 章 婆娑之上（38）（一更+二更）
他不願意去殺人只是因為他將殺人與失去理智的殘魂聯繫了起來，將這視作了一種“沒有理智”的表現，所以他要用“不殺人”這種行為，作為理智的一方去和沒有理智的一方形成對比，展現自己的優越。
但與之相同的，面對問題，他從來沒有見到過正常人是如何解決的，所以實際上他能解決問題的方式也只有殺人，他不願意殺樂林建聿，只是因為林建聿不是“問題”。
想要刺激他動手，就不能強調林建聿對別人做的事情，而是要讓林建聿變成他的“問題”。
白燼述抬起頭託著下巴語氣驚訝：“原來胡瓊當年也是起過名字的？說起來，胡瓊沒有給林建聿說過這些名字嗎？”
“應該……應該沒有吧，”聞琪眨了眨眼，配合地往下說道，“如果胡瓊曾經說過，那林建聿應該叫過這些名字。”
潛臺詞是，那之前小鬼聽見她說的話，就不會那麼驚訝了。
聞琪說話的語氣很有技巧，不是斯卡奧那種惑人的溫和與鼓勵，反而很輕， 很弱， 總是徵求別人意見似的，帶著一種楚楚可憐的意味。
她最拿手的就是讓自己在一段對話中處於弱勢地位，對著強者散發弱勢氣息，自下而上的敘述信息。
面對一個十四五歲出頭，穿著白裙子的小姑娘，大部分成年人都會不自覺的以上位者自居。
這種語氣說出的話，天生就讓人覺得可信三分，連帶著她話語中的胡瓊也可憐了三分。
“可能是那戀愛腦……那倒黴姑娘死之前沒來得及說吧。”湯凌也感覺有點罵不下去。
雖然確實戀愛腦，但是慘也是真的慘，當著人家兒子的面，就沒必要這麼說了。
胡瓊死的突然，這些名字說出去又是家裡人肯定會不喜歡的格式，估計她活著的時候沒敢給家人說，也就再沒來得及說出來。
她不自覺地就在聞琪的語氣下，把幾分鐘前才被自己罵過“戀愛腦”和“沒有變成厲鬼沒種”的胡瓊歸為了可憐人，放緩了語氣，也放軟了心腸。
她都有點不忍心，仇子涵當然也落進了這個套裡。
“那這也太慘了，給孩子起了名字還沒來得及說就死了不說，孩子還被做成了小鬼，還被切成了倆，”他說著說著看向了小鬼，“他叫過你這些名字嗎？”
“沒有，”小鬼的語氣聽起來不是很好，“他不叫我名字。”
“啊？那多不禮貌啊，他叫你啥？”仇子涵一邊從旁邊拖了一盤瓜子過來，一邊給小鬼抓了一把，“喂，不會就跟我似的‘喂’‘喂’‘喂’這麼叫吧？”
“我不磕瓜子……”兆影來無語地揮手，“你自己吃吧。”
仇子涵這小孩真是心大。
共用一個身體的小鬼被這幾個名字膈應的夠嗆，沉默了不半晌：“……第一，別叫我喂。”
第二，他根本就沒有名字這個東西。
如果不是之前從來沒有，怎麼會被這個兩片殘魂共有的名字噁心到。
對於林建聿來說，另一半殘魂沒有理智，他叫什麼那半殘魂都不會有對應的反應的，叫什麼全憑他自己的心情。公司競標上市商戰需要他時就是親親蜜蜜的“兒子”，在發現小鬼的胃口越來越大，居然開始用殺人逼迫他時就是“那個東西”。
從始至終，都沒有叫過名字這個東西。
沒理智的另一半小鬼從來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他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現在想想，相比起從林建聿嘴裡聽到這麼噁心的名字，他現在覺得沒有名字也挺好的。
他腦子裡思緒過了一圈，話音剛落，就聽見仇子涵迫不及待道：“你叫楚雨蕁！”
小鬼：？
他難得露出了有點迷惑的神色。
為什麼他要叫楚雨蕁。
外面的世界原來是這個樣子嗎？怎麼這些從陽間來的人，說的話他都聽不懂了？
【笑死，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蕁。】
【子涵平時都在看什麼東西啊。】
【胡愛林都被他說懵了。】
【都說了不要叫人家胡愛林了， 怎麼你們一個勁叫胡愛林， 胡愛林一看就很討厭別人叫他胡愛林，你們還要一口一個胡愛林，這樣對胡愛林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你也沒放過他。】
仇子涵還樂呵呵地嗑瓜子：“第一，你不叫喂，你叫楚雨蕁嘛。”
湯凌在旁邊聽不下去，拍了他的後腦勺一下：“你好好說話，從哪聽的亂七八糟的。”
“開個玩笑怎麼了，”仇子涵振振有詞，“再說了這不是你和我姐看的那個什麼偶像劇嗎，怎麼你倆能看我不能看啊？”
“我倆看劇的時候你不是在房間裡面寫作業嗎？”湯凌皮笑肉不笑。
“這……這個，我聽到了嘛，你們電視聲音開那麼大，”仇子涵果斷轉移話題，“那個楚雨蕁啊，不是，這位小鬼……算了，就是那誰你爸真不地道啊，都二十幾年了，你也不知道幫他幹了多少髒活累活，這養個貓養個狗還要叫咪咪旺財呢，他連個名字都不起，真不是人！”
仇子涵滿臉正義，禍水東引的意圖太過明顯，所有人都無語地撇了撇嘴。
小鬼倒是一點都沒有生氣的樣子：“有什麼問題嗎？”
他顯然內心覺得如果他要叫【胡愛林】、【胡念林】和【胡佑林】，那他還不如沒有名字比較好：“這又不重要。”
“再說了，”他抬眼看向仇子涵，語氣平平，“難道你願意叫這種名字？”
“還好吧？我爸姓仇，我媽姓雲，仇愛雲是怪了點，仇念雲和仇佑雲都挺好聽啊，”仇子涵撓撓頭，還真的思考上了，“你要是不喜歡那你換一下，你不會想要叫子涵吧？”
所有人：……
你那是佔了父母姓都好聽的光！子涵和這三種名比起來那簡直不是一點半點清秀。
沒有理解到子涵這個大眾名的小鬼：？
“為什麼不？”他疑惑地反問。
子涵這個名字要比其他幾個好多了吧？
“那就鬍子涵？林子涵？”仇子涵套了一下姓，“聽起來好像也還行，那你要不加入我們子涵大軍吧！”
小鬼：“……子涵大軍是什麼？”
他現在已經理解不了這個人在說什麼了。
“就是我們這種都是子涵的人組成的隊伍，”仇子涵興致勃勃，“集齊三個子涵並排就能消除，四個子涵可以上西天取經，七個子涵能合成七龍珠，二十三個子涵可以組一個足球隊，一百八十八個子涵能上梁山！”
“你不想加入子涵大軍的話，也可以加入梓軒大軍啊，”仇子涵掰著手指算了算，“梓睿，梓朗、梓恆也不錯，都是梓字輩，一聽就年輕，從根本上實現減齡。大街上喊一聲十個裡面能有八個回頭，你認識的每一個人都會說你的名字好親切，因為他有一個同學、有一個同事、有一個朋友、有一個遠房親戚二表哥也叫這個。”
這都什麼有的沒的。
湯凌抽抽嘴角，不想承認這個貨是自己閨蜜弟弟。
但肉眼可見的是， 仇子涵這麼一打岔， 小鬼的表情倒是好多了。
他看起來還真的有點想要給自己起個名字的打算了。
“梓睿……梓軒……”他語氣平靜地念了念那幾個名字，“還有什麼？”
“梓朗、梓恆。”仇子涵探頭補充。
湯凌：……
“你少說幾句吧。”她一把將聊的忘了形的仇子涵撈了回來，“現在問題明顯不是名字，是林建聿早就知道胡瓊懷孕的事情。”
故意縱容著仇子涵插科打諢了十幾分鍾，等到湯凌正回話題，聞琪才緩緩開口。
“居然是這樣嗎，”她垂下眼睛，聲音低低的，好像真的在遺憾一樣，“胡瓊姐當初懷孕的時候從來沒有聯繫過林建聿，但是她死之後林建聿馬上就到了，甚至還親手操辦了胡瓊姐的葬禮，我還以為他對胡瓊姐還有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