鈍書生 作品

第78章 78、我答應你


他不該心軟,是被寡嫂的溫言軟語迷惑了,昨日被哄得一道上了靈撫寺,甘心上下山都揹她;改日又同她私定終身,結果自己考取功名,日夜奔襲回來,面前只有一幢人去樓空的府邸。




崔淨空很明白他該如何做,同之前一樣:不動聲色,扯謊騙她——可馮玉貞透著冷意的眼神制止了他,好像早料到他會這樣做,永不知悔改。




這點輕視的冷意刺傷了他的咽喉,這是頭一次,崔淨空徒勞啟唇,卻辯解不出一個字來。




可馮玉貞渾不在意他的真心與否,她現下只心憂分離的喜安:“既然你已經摘下,何必再來糾纏我?我們不如就此一別兩寬好了,安安、我的女兒在哪兒?”




急切望向他,卻見這張清雋玉面遍佈森冷之色,他嘴角都不自覺跳動一下,再維持不了平靜:“一別兩寬?”




馮玉貞不願再翻出來這些陳年舊事,崔淨空對喜安的境遇隻字不提,她也隱隱有些激動了:“你到底想做什麼?安安現在身在何處?你把她藏到哪兒去了,你不能動她,她是——”




她本能停下,崔淨空有沒有見過喜安,是否認出是他的親生骨肉?倘若他知曉,又會作何反應?




常理而言,父女相認大多淚溼眼眶,可擱在崔淨空身上,他會不會湧現出微弱的父愛都是兩說。




事關女兒的安危,關心則亂,馮玉貞難免將事情往惡劣處去想,可這話卻徑直為崔淨空心頭的怒火添了一把柴,他想,嫂嫂不愧曾是他的枕邊人,透徹他低劣不堪的秉性。




崔淨空扯起嘴角,順著她的道:“話已至此……我怎麼能不依嫂嫂的願呢?”




馮玉貞不可置信道:“不行,你不能對她下手。”




崔淨空好整以暇地垂下眸:“嫂嫂方才問我,到底想做什麼?”




他意有所指,手緩緩貼實於女人的後背。又劃過後背,躍躍欲試搭在她領口。




馮玉貞揪住領口,最後那點對他的希冀也破碎了:“我……我已是有夫之婦,難不成你這些年並無妻妾嗎?我只是山野村婦,為了這種男女之事,何必來尋我?”




“我奉旨來江南道巡察,不過碰巧遇到故人,並非有意來尋你,少自作多情。”




思及她口中“有夫之婦”四個字,他不自覺冷笑:“我確有佳人在側,只是外出久了,打些野食疏解一二,待我走後,嫂嫂照樣做你的良家夫人,我啟程回京,便不再追究這些,放過你們,前塵舊帳一筆勾銷。”




馮玉貞一陣齒冷,他真是拿她當一件肆意摔打的物件呢,去煙火之地嫖妓尚要給付銀錢,對她卻輕賤至此,要她一直作陪,直到他走。




崔淨空料到她不會答應,知曉馮玉貞大抵會和在崔澤墓前那樣給他一巴掌,罵他畜生。




可這回久等不到馮玉貞回覆,他蹙起眉,為了不自亂陣腳,緊接著提出真正的意圖,又溫聲道:“嫂嫂既然不願,那明日便隨我回……”




懷中人卻出言打斷了他。




“好,我答應你,你不能動安安。”馮玉貞不忘添上一句:“……還有嚴燁。”




嚴燁上回來也是四個月以前的事了,這些日子大抵快要回來,只怕那時等同於自投羅網了。




要是隻提她女兒也罷,這個多出來的、頗為刺耳的“嚴燁”,也是早先查出來的,身份乾乾淨淨,是個走南闖北的商販。




馮玉貞用的雖是假身份,兩人的關係卻是鄰居眼裡實打實的真夫妻。




這回輪到崔淨空說不出話了。他萬也沒料到,馮玉貞竟然答應了。




從前他把她捧在掌心,錦衣玉食供著,一點苦不叫她受,落淚都憐惜,尚且才換來她幾個月的溫情,只是一時欺騙,她便決絕地一走了之,一句話不留給他。




現下為了這兩個人,為了那個他不在身邊時冒出來的男人,不惜自降身份,低到塵土中去,換來他的安寧。




宛如棒打鴛鴦的惡人,他不過是這夫妻兩人情比石堅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