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92章 魘 [含16W營養液加更]

 

傅蕪生還在拍戲,餘光瞥見周立繞到張星火身旁說了什麼,接著就看見賞南帶著周立慌慌張張地往外面跑。

 

這是傅蕪生入行以來頭一次走神,張星火也發現了,他喊了停,伸長了脖子,語氣跟他以前罵其他演員的語氣截然不同。

 

“傅老師,是有什麼事嗎?”

 

傅蕪生沒什麼表情,只說:“抱歉,剛剛走神了,我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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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是賞南的媽媽喬雲負責照顧著奶奶,老人前日已經從icu中轉了出來,情況比之前好了許多,甚至能斷斷續續地說幾個字出來,只是吐詞不清晰,醫生直感嘆只是奇蹟。

 

稍微好轉後,老人就說想見賞南,賞南父親拒絕老人的請求,老人就絕食,一口不吃,水也不喝,故意尿在床上,這算是很傷自尊了,她眼角甚至出現了眼淚,賞南父親這才無可奈何地答應讓賞南過來,但他也表示不想看見賞南,早早地就離開了。

 

賞南來的時候,病房裡只有喬雲。

 

他這次給了賞巡足夠的錢,賞巡不管其他人怎麼罵自己,固執地把老人安排進了病房。

 

喬雲在給老人喂蘋果,老人現在已經可以自主進食少量食物了。

 

vip病房有自帶的客廳,賞南一進來就取下了口罩和帽子,遞給周立,“你在外面等我就行。”

 

賞南一推開門,老人就看見了賞南,她發出激動的啊啊啊,嘴裡的蘋果漏了出來,喬雲回頭也看見了賞南,開心得立刻紅了眼眶,“怎……怎麼來這麼快?才一個小時,快快快,快坐。”喬雲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

 

“奶奶。”賞南坐在了喬雲之前坐過的位置。

 

“大……大明星來…來啦。”奶奶口齒不清,斷斷續續,拳頭放在被子上,一直顫抖著。

 

“您別取笑我了,”賞南鼻子有些發酸,“您都沒看過我拍的戲。”老人從樓梯上滾下來以後,就一直躺在病床上,賞南父親不允許家裡人給老人看和賞南有關的東西,她也無法開口說話,知道賞南是大明星還是從別人嘴裡聽見的,這個大明星具體有多大,她也不知道。

 

“過幾…..天我就看。”奶奶眼睛一直盯著賞南的臉,她緩慢地又去看喬雲,“長大……他長大了。”

 

“你爸爸的話…別放在心上,我會說…說他的。”老人躺了太久,說話非常不利索,還會流口水,賞南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著口水。

 

“我沒跟他計較。”父親不想看見他,無非就是知道自己也是有責任的,但他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更加無法直面自己的錯誤,所以全部推到了賞南身上,讓賞南代為受過,責備賞南的時候,正是他父親這個做兒子內心的煎熬。

 

“找找女朋友沒…沒有啊?”老人滿臉寫著期待,連精神都好了許多。

 

“還沒,我這兩年想先專注工作,您別操心這些,好好養著身體,回頭我要是交了,就帶他來見您,放心,肯定是您喜歡的類型。”賞南迴答著,也想著,傅蕪生應該算是長輩喜歡的類型吧。

 

賞南在醫院呆了快兩個小時,可能是高興,老人說話比之前流暢了些,但一激動,還是會流口水,特別是在看見賞南的電視劇的時候,她把每個和賞南搭配的女演員都誇了一遍,全是好丫頭。

 

喬雲也拉著賞南說了許多話,走的時候更是一路送賞南送到了停車場,看著包裹嚴實的賞南,她眼淚藏不住,“賺那麼多錢做什麼,挨那麼多罵,罵得那麼難聽,我真是,心都要碎了。”

 

“我吃這碗飯的,他們愛怎麼議論怎麼議論,我又不會少塊肉,您別哭了,”賞南看著駛過來的保姆車,“我走了,明天還有工作,你早點休息,讓奶奶別看劇看太晚,都早點休息。”

 

喬雲看著賞南上車,追了幾步車,站在空曠的停車場,心裡也空落落的。

 

到酒店時已經快凌晨,周立開口和賞南聊天,“奶奶挺有趣的,比你爸可有趣多了。”他兩年前幫賞南給家裡送水果,差點被他爸用花瓶爆了頭。

 

“奶奶和我媽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賞南低頭回著賞巡的消息,賞巡之前也催了他去醫院看看,只不過他忙,沒看見。

 

[賞南:我已經去過醫院了,給奶奶下載了幾十集電視劇,我主演的。]

 

沒想到賞巡迴復得還挺快。

 

[賞巡:你那演技,奶奶也是真的不嫌棄。]

 

賞南迴了對方一個表情包之後,收了手機,電梯正好到樓層,他拍拍周立的肩膀,“走吧,睡覺。”

 

打開房間門,賞南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他看見坐在椅子上倔強的自己,父親手裡拿著皮帶狠狠在那個自己身上抽了兩下,賞南看見自己因為忍痛,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

 

只是眨了下眼,賞南感覺自己的身體被狠狠一拽,下一刻,他端著飯碗,拿著碗筷,脊背火燒火燎的痛。

 

賞行正是賞南的父親,他對賞南的考試成績不滿意,加上賞南喜歡頂嘴,他的怒火無法遏制,喬雲在一旁阻攔,“這不是考得挺好嗎?你打他做什麼啊?”

 

“不打他他還以為自己考了滿分?你跟誰在這兒耍脾氣?嗯?”賞行正的皮帶抽得特別重,喬雲聽著就膽戰心驚的,她擋在賞南跟前,“你再打他我就跟你離婚!”

 

賞南第二下打得趴在了桌子上,他都忘記了叫14出來,直接離開了椅子,把飯碗往桌子上一蓋,轉身看著賞行正,“那你知道世界上還有年薪幾個億的父母嗎?都是人,別人父母行,你怎麼就不行?”

 

這個世界的原身嘴皮子沒這麼利索,頂嘴也是橫衝直撞,捱打了就悶不作聲,打到受不了就離家出走。

 

賞南知道這可能是自己的魘,是他心底深處一直過不去的事情,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有錯的。

 

賞行正因為賞南的話徹底失控,他甚至舉著皮帶要往賞南的臉上抽,賞南頭一偏,躲過了,扯著嗓子喊:“奶——奶——”

 

喬雲震驚地看向賞南。

 

老太太住在隔壁,他們不同住一套房子,聽見呼救,老太太從廚房拖了掃帚就跑過來了,拎著鑰匙開了門,舉著掃帚就去撲打賞行正,賞行正抱頭鼠竄,家裡頓時亂成一團。

 

賞南看著這一幕,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因為他知道,老人再也不可能像此刻這樣健健康康地又跑又罵。

 

“賞南?”

 

賞南聽見熟悉的聲音,一怔,他緩緩地轉身,看見的是傅蕪生,傅蕪生的出現很突然,身後吵鬧的三人也好像根本看不見傅蕪生一般,只顧著追來打去。

 

傅蕪生走到了他身邊,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他用拇指揩掉賞南臉頰上的眼淚,“都過去了,別哭。”揩掉的晶瑩淚水停留在傅蕪生指腹,他把手放到嘴邊,伸出舌尖舔掉了上面的淚水。

 

傅蕪生不遮不掩的貪婪和垂涎眼神,賞南垂在身側的手指有些發麻,他攥了攥,發現14已經不再存在於他的腦海中。

 

這不是他的魘,是傅蕪生給他製造出來的魘。

 

傅蕪生什麼都知道了,包括他的過往,都被傅蕪生摸查得一清二楚。

 

他在魘中可以言語上壓過父親,母親立場堅定地維護自己,看著癱瘓在床的奶奶在眼前打打鬧鬧,如果賞南不是什麼都知道的話,這樣的夢境,會讓他感到十分快樂。

 

是傅蕪生了解了他之後,製造出這樣一個魘,希望他開心。

 

“傅老師,謝謝。”賞南忽略傅蕪生剛剛舔舐自己淚水時露出的眼神,真誠道。

 

傅蕪生眼神沒有什麼變化,冷冷清清的,他悄無聲息地靠近賞南,清冽的味道突然襲攏,他手指放在了賞南的衣領上,一顆顆解開,“你好像受傷了,我看看。”

 

賞行正剛剛用皮帶抽打過賞南的後背,直到現在都火辣辣的痛,可是……可是這不是可以在家人眼前脫衣服的理由,哪怕這些家人都是假的!

 

可這不是賞南的魘,是傅蕪生的,哪怕傅蕪生的出發點是為了讓賞南感到快樂,在這個屬於傅蕪生的魘中,賞南也仍舊無法拒絕傅蕪生的任何要求,哪怕不是要求,只是請求。

 

襯衣底下的白皙後背,漂亮的脊骨輕微突起。兩道交叉的,兩隻寬的可怖紅痕橫在其上,已經微微發腫,賞行正打得極重,如果繼續打下去,會流血留疤也說不定。

 

”你父親可真是狠心。”傅蕪生的眉頭擰了起來,賞南背對著他,聽見傅蕪生這樣說時,心頭一暖,他回頭試圖說些什麼,卻對上傅蕪生心疼卻又含著興奮的眼神,這樣的傅蕪生,登時就讓賞南大腦宕機。

 

傅蕪生是怪物,它活著的時候再莊重嚴肅,再如何為人師表,可當它成為怪物的那一剎那,它就已經開始變態扭曲,一切不正常的東西,都有可能是他的所愛。

 

傷痕累累的少年,每個毛孔都發出了低聲的求救,被觸碰之後卻又開始羞惱。

 

在夢裡,賞南只能任由夢魘為所欲為,這裡是屬於夢魘主宰的世界。所以他只是咬著牙一言不發,哪怕心跳幾乎快要直接撞出胸腔,他也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以免讓夢魘越發的亢奮。

 

傅蕪生接著之前未說完的話繼續說:“換做是我,我可捨不得。”他語氣冷淡,手指曖昧輕觸了幾下滾燙的傷痕,眼底迅速染上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