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藕 作品

第123章 小狗日記

 

賞南站起來,“爸,我帶蕭睚回房間了。”

 

賞爸爸一愣,“今天別回學校了吧,都快天黑了,你那個床睡你和你同學我看沒問題。”

 

“知道知道,你把人家灌成這樣,我還怎麼回去。”賞南答道,他明顯發現蕭睚瞳色有些不太對勁了,在餐桌頂上燈光的映照下,層層疊疊的深棕色瞳孔看起來像狼的眼睛。

 

蕭睚喝醉了。

 

還是醉得比較厲害的那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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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子雖然老,可面積大,當時買下來還是賞南他爸找同學拿的內部價,便宜不少錢,怎麼看都是划算的。

 

而賞南房間的洗手間比主臥的洗手間還要大,只是沒有獨立的衣帽間。

 

“你先去洗澡,我給你找我以前的睡衣……”賞南推著蕭睚進浴室,給他說了冷熱水開關,又說了沐浴露洗髮露的位置,轉頭在衣櫃裡翻騰著,終於在底下找到了一套他沒怎麼穿的格子睡衣,他抱著睡衣,往洗手間走,“可能會有點小,但你穿應……”

 

扒開推拉門,站在浴室門口,賞南手中的睡衣差點都沒抱穩。

 

乍然看見一隻狼犬出現在浴室裡,還是挺考驗他的膽量和心理承受能力的。

 

賞南一步踏進浴室,轉身拉上門,上了鎖,把衣服放在了牆上櫃子裡,“你喝太多酒了。”賞南站在狼犬身前,說道。

 

花灑裡的水嘩啦啦地往下衝,盡數打在了狼犬背上,它舔了舔爪子,黑沉沉的眸子不緊不慢地落在賞南臉上。

 

它張開了嘴。

 

賞南心頭一跳,忙蹲下來掐住它的脖子,“不許叫!”

 

狼犬喉嚨裡嗚咽了聲,用頭蹭了蹭賞南的頸窩——它渾身都溼透了,腦袋也是,蹭了賞南一身的水,水漬順著賞南脖子留下來,直接把白襯衫都弄得貼在了胸腹上。

 

物種不同造成的差距令賞南蹲都蹲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頭頂花灑淋了一人一狗滿身,賞南眼前全被水簾擋住了,他手掌撐在地上,排水口可能是被堵住了,地磚上已經有了積水,淹沒過他的手指,霧氣瀰漫,賞南莫名產生了一種慌亂的情緒。

 

他掙扎著想要站起身,狼犬卻順勢撲上來,它粗糲的舌頭舔過他的臉,又熱又濃的酒精瞬間襲入他的鼻息,衝擊得他頭暈目眩。

 

”蕭睚!”賞南嘴裡進了花灑中的水,令他嗓音聽起來莫名的沙啞。

 

狼犬的尾巴把牆壁扇得砰砰響。

 

——它更興奮了。

 

狼犬不費吹灰之力,一隻爪子都能按住賞南,令他無法動彈,賞南後背靠在牆上,地上的水越來越深了,他往排水口看了一眼,可能是狼犬的身體把排水口塞住了。

 

賞南抬手,無奈地用手掌抹掉臉上的水,吃力地伸手捏了捏狼犬的耳朵,“蕭睚,等會要發水災了。”

 

儘管浴室裡熱氣騰騰,狼犬的身形影影綽綽,可賞南仍舊能精準感受到狼犬的情緒。

 

興奮,除了興奮就是興奮。

 

不算清晰的身影猛地朝他撲來,賞南下意識扭頭閃避。

 

狼犬一口咬住了賞南的脖子,它的犬牙牢牢地鎖住賞南柔軟的脖頸,大動脈不僅是在賞南身體裡跳動,也是在狼犬嘴裡跳動,它只要稍稍用力,賞南纖細的脖子就會直接被咬斷。

 

賞南知道蕭睚不會傷害自己,他拍了拍狼犬的頭,“冷靜了嗎?”他話音剛落,就感覺自己喉結被狼犬用舌尖用力抵了抵,賞南眼睛倏地瞪大,靠!

 

或許是剛剛說話時,喉結滾動,刺激到了它。

 

狼犬放開了賞南,卻不是為了放過賞南,它直接把賞南按在了積水裡,賞南看著那雙仿若泡在水裡黑瑪瑙似的眼睛,嚥了咽口水。

 

蕭睚出現在了賞南面前,熱水順著他鼻樑鼻尖,不斷往下流,他渾身的衣服已經溼透了,他低頭看著賞南,喉結不太明顯地滑動了兩次。

 

混雜著流水與排水口嘩啦的聲音,一聲粗啞低沉的“主人”出現在賞南耳畔。

 

隨著這聲主人響起,一陣微弱的電流順著賞南後背傳達到全身,直至指尖都在發麻,電流順著水面,擴散到各處,賞南眼神渙散了一瞬才清醒,“你叫我什麼?”

 

蕭睚眼神溼漉漉,黑漆漆,“主人。”他聲線又低又冷,沒有絲毫無釐頭劇裡的誇張惡搞或者小心翼翼與討好之意,仿若這就是理所應當對賞南的稱呼。

 

“別,別這樣,”他叫一聲,賞南渾身麻一次,賞南的臉和耳朵一起變得通紅,“你上次不是說,你不需要主人的嗎?”

 

“流浪狗不需要。”蕭睚回答著,同時將賞南從地上拉起來,關了水,浴室裡嘩啦啦的聲音立刻減小了一半,莫名的冷清卻令賞南臉上感覺更加燥熱。

 

蕭睚的眼神帶著人類沒有的專注和虔誠,那分明是狼犬的眼神。

 

蕭睚蹲在賞南面前,被打溼的漆黑碎髮被他撩了上去,眉眼毫無遮擋地暴露在賞南面前,他看著神色有些慌亂的賞南,“你害怕。”

 

“沒有,”賞南搖頭,“我只是……沒有養狗的經驗。”後半句話,賞南說得十分艱澀,他不知道這麼說到底對不對。

 

“我不需要你養我,我比你有錢,”蕭睚淡淡道,“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情。”

 

“那……”賞南欲言又止,他想問問有什麼自己可以做的事情。

 

蕭睚語氣頓了一會兒,他漆黑的眼睫落下來,“你不拋棄我,就好。”

 

賞南試探性地問道:“三天餓九頓,也不介意?”

 

“不介意。”蕭睚語氣淡淡的。

 

賞南以為蕭睚會說“我有錢”。

 

浴室裡的積水逐漸排空了,瓷磚變得有些涼,四周也跟著變得靜悄悄。

 

於是,蕭睚就顯得格外有存在感和侵略性。

 

“為什麼是我?”賞南問道。

 

“沒有為什麼,”蕭睚垂著眼,看著賞南如玉一般的喉管,脆弱漂亮,“你體質羸弱,物質條件不足,性格不強,不算客觀上的優質犬主,但這些都是你們人類自己提出的條件,我不在乎這些。”

 

“我也不是你們人類眼中適合飼養的犬種,不漂亮,不可愛,登記在冊的禁養犬,攻擊性強,”蕭睚抿抿唇,表面看起來神色漠然,可搭配著他單膝跪在賞南面前,渾身溼漉漉的,看著卻是可憐兮兮的,“你不要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一定要說理由的話,那可能是之前在沿江路,他滿嘴血腥的在賞南面前露出犬的形態,他以為賞南會尖叫,會報警,可對方卻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頭。

 

小狗的愛不用建立在主人為自己獻出生命的基礎上,摸摸頭就可以。

 

賞南仿若思考了很久,他思考的時間越長,蕭睚就會越不安,估計是人形不太自在,蕭睚又露出犬的形態,蹲坐在他的面前——它時不時甩動的尾巴充分說明了它的焦躁不安。

 

“那,”賞南清了清嗓子,“我就當你主人,以後我愛你,你也愛我,我永遠不會拋棄你。”說完,他朝蕭睚攤開手掌,“蓋個章吧,小狗。”

 

狼犬甩了甩尾巴,抬起沉甸甸的爪子,放在了賞南手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