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158章 南國雨上5

    晏傾笑起來。

    他最近常常笑。

    做晏傾時,他的笑更多是禮數,周到,為身邊人的心情著想,那笑意很少到眼,到心。做此時這樣健康的蕭羨時,他經常笑,笑意淺淺,溫潤如風,卻發自內心。

    沒有人需要他演什麼,他笑只會是因為徐清圓讓他自在。

    徐清圓跟著他的清淺笑容而眉目彎起時,聽到晏傾低語:“你若再這樣看著我,那我們就沒法踏雪尋梅了。”

    徐清圓:“為何?你不會又要催促我睡覺吧?”

    晏傾:“是要催促你睡覺,卻不是你此時腦中以為的‘睡覺’。”

    徐清圓:“什麼?”

    晏傾:“與卿同眠。”

    徐清圓呆了一呆,對上他目中帶著淺淺欲意的笑,她臉驟紅,往後挪一步。她面紅,側過臉朝著廊外的雪,抿唇偷偷笑一下:“……你快去換衣裳吧!”

    晏傾笑著進門。

    待他穿戴好出來,徐清圓嫋嫋迎上去。她仰臉看他,目光盈盈。

    晏傾停頓一下,俯身要抱她,她搖頭:“是親一親的意思。”

    晏傾忍笑,低頭輕輕在她唇上點了一下。她朱唇被親得水潤嬌妍,他別過頭不看,手替她整理繫帶,抱怨一句:“我有些弄不懂,你何時是要抱,何時是要親。”

    徐清圓仰著頭為他整理衣襟,目光純然:“那你就多學學啊。”

    話題至此,二人不再多聊。

    夜半三更,遍地雪白,夫妻二人留了一封信於民舍,相攜去尋梅。

    雪大如鵝毛,紛紛亂亂,託著二人背影,雪地上留下兩線腳印,再被雪重新覆蓋。梅花在哪裡,其實不重要。

    --

    次日歸來補眠,雪已停。夜裡他們與借住的民舍一家用膳,徐清圓大顯身手,做了一頓古書上記載的乳酪。

    她用豆粉摻和,乳花簇起如雪,用銅鍋煮,換出雪汁玉液,看起來真是天下至味。

    這道至味入了人口。

    只有晏傾面不改色地吃下去,還誇了一句:“不錯。”

    民家夫妻見晏傾無恙,又看乳酪好看無比,跟著嘗試,卻雙雙食不下咽,努力吞下。那男子委婉說道:“徐女郎這樣好看,大約是不適合進灶房,蕭郎君應該置幾個僕從,為你二人做飯。”

    徐清圓臉紅。

    她辯道:“我與蘭時一起烹飪,並沒有那麼糟。這道菜不好吃,也許是因為、因為……”

    她睫毛上水霧連連,絞盡腦汁,晏傾替她說下去:“因為書上就是那樣寫的。”

    徐清圓對他感激一笑。

    民家女子質疑:“看來你們書上記的東西,不全是對的。”

    男子道:“有句古話,什麼書什麼不信來著……”

    徐清圓:“盡信書不如無書。”

    男子:“就是這樣!”

    妻子:“哎,我重新給大家做一頓吧,你們想吃什麼?”

    丈夫趕妻子去下廚,自己饒有趣味地湊到晏傾和徐清圓身邊:“兩位再講講你們為什麼私奔……你們故事講得很有趣啊。”

    晏傾笑一聲。

    徐清圓沒想到有人喜歡聽自己講故事,便硬著頭皮,把故事再編一遍——

    “我跟我爹在雲州鄉下種地為生,他受了傷,被我爹撿到。我日日幫我爹照顧他,但我們生了情,我爹卻不同意。隔壁鄉鎮上有個大門戶的人家姓韋,我爹要將我賣過去有個好價錢。

    “我就和他一起跑出來,打算等什麼時候我爹氣消了,我們再回去……”

    晏傾:“不錯。”

    民舍裡的人聽故事聽得興致盎然,徐清圓文采斐然,故事跌宕起伏講得有趣,聽客一時間以為晏傾那句“不錯”是承認徐清圓沒說謊。但是講故事的徐清圓心中一顫,微微抬眸,望向晏傾。

    她見他側頭看著天外的雪,火炭映著他清薄的面容和身形。

    她忽然有一種明確的感應,他的“不錯”不是在誇她故事講的好,他是在說,故事裡的人生,正是他真正向往的人生。

    也許怎樣的顛沛流離都不值得寬容的諒解。

    也許萬眾矚目的榮光不如閒雲野鶴的自在。

    --

    夜裡要去睡了,徐清圓臨睡前對晏傾說:“謝謝你幫我圓了乳酪的話,只有你誇讚我。”

    晏傾笑一笑,回頭:“書上就是那樣記載的,你一板一眼按照書上記載來做,旁人不知道,難道我也不知道嗎?所以那也不是誇讚,只是實話實話罷了。”

    徐清圓目光閃爍:“若是我沒有完全按照書上的來,我自己小小發揮了一下……”

    晏傾怔一下,微笑:“那便說明我夫人真是個天才,從來沒做過的飯,也足以自學成才。假以時日,為夫都不敢想自己運氣多好了。”

    徐清圓笑得面頰緋紅。

    她撲入他懷中,留戀不已地抱著他脖頸。她在他身上又親又鬧,弄得二人呼吸凌亂,弄得他眼眸溼潤面容微熱,他也只是淺淺摟著她,縱容地任由她撒嬌玩鬧。

    徐清圓:“你對我太好了……你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了,我真的要被你養壞了。”

    晏傾:“你口上說得掙扎,卻依偎著我不放。言行不一呀徐女郎。”

    徐清圓瞪他,嬌滴滴:“討厭!”

    晏傾低笑。

    徐清圓:“郎君,你真的不難受嗎?”

    床榻上,她趴跪在他身上,與他鬧出了一身汗,親一會兒,說一會兒話。兩人說謎語,對對子,行令子……各自玩了一派,身上的外衫已經丟開,中衣也被鬧得敞開。

    肌膚如玉,玉上盈雪。

    炭火蓽撥,室內暖如燥夏。

    有點兒學壞了的徐清圓趴在晏傾身上嬌俏地玩著他,她腳趾蹭著他腿輕輕勾一勾,在他微顫時,又如貓兒般鑽入他懷裡,非但不跑開,還要與他貼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