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枕猶眠 作品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永晝的話,那不是隱身。那是影響人的意識,讓人看不見它。”老王語氣篤定,“而在目標本身神智就不清醒的情況下,永晝是可以跨級進行影響的。”

    注意到另外兩人詫異的目光,他頗為低調地咳了一聲:“我曾因為長夜與永晝的戰力比較,在論壇和其他人撕了三棟樓。對於這個傾向,也算是比較瞭解的。”

    徐徒然:“……”

    另一邊,已經安靜下來的食月卻又突然站了起來,慢悠悠地走到門邊,開始一言不發地拿著腦袋撞門。

    徐徒然:“?”

    “他幹嘛非要出去啊。”她不理解。

    “為了曬月亮咯。”嬌嬌爸爸回答道,“他以前和我說過,他在夢到圓月的夜晚,會夢遊一般地跑出去曬月光。不管在哪兒都一定要去,非要曬到為止。誰攔打誰。”

    “那不對啊。”老王道,“月亮在窗口才能看得到。他往走廊裡去幹什麼?”

    徐徒然:“……”

    她轉頭看看身後的窗戶,又看看面前不停撞門的食月,恍然大悟:“或許是他的本能在指引他呢?他知道窗口是不能走的,所以才走門?”

    她驀地轉向另外兩人,指了指食月:“會不會這種本能,能一路指到外面……”

    “你是說,現在的食月,可以當引路蜂使?”嬌嬌爸爸皺眉,“可我們甚至不確定這地方到底有沒有出口。”

    “我覺得應該有。”老王指了指徐徒然檢查過的儀器,“就像大姨之前說的,這醫院內部的設施並沒有改變。八樓的病房裡放著的二樓的設備。指向兩種可能——要麼,這裡實際就是二樓。我們被騙了。要麼作為‘多出來’的樓層,它只能複製已有樓層的設施。”

    無論如何,起碼說明他們所在的建築仍是“醫院”。而醫院的出口和地下設施,極有可能還得以保留。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們該如何在醫院內部行動。

    徐徒然陷入了沉思。

    用絕對王權直接來創造優勢,當然是最快的。然而現在這醫院的範圍太大,裡面活動的又都是輝級伴生物,具體數量未知,她沒把握能用“絕對王權”帶來足夠的壓制。

    畢竟,上次她能在大槐花中學的宿舍裡作威作福,一大原因是因為那裡本就有校規打底。而且當時樓裡的輝級只有大槐花一個,和現在情況完全不同。

    等級最高的七號冰與冰十八,威力也是最有保障的。清場快,還能控。但她現在已經丟了對悲傷的感知,再繼續用下去,她擔心自己又會莫得感情……

    要是就她一人倒無所謂。就怕到時候牽連其他人。

    “撲朔迷離”,這個的控制效果倒是穩定的。但輝級的怪往往都比較成熟,哪怕被混亂也不會特別失控。

    要是能讓他們自己打起來就好了……

    徐徒然有點遺憾。她莫名有些懷念最開始遇到的黑影。那個時候的怪多淳樸啊,被混亂了就直接開打,都不用她操心。

    徐徒然還在那裡想對策,老王已經將嬌嬌爸爸又拖到了窗邊,將那輪血月指給他看——他還是很在意月亮這個事,總覺得不對勁。

    嬌嬌爸爸看了也覺得奇怪。所有人裡,他和食月是來得最早的。他確實沒見過這裡的天空出現什麼星星月亮的。

    更何況,還是血月。

    “這世上居然真的有紅月亮啊。”他嘖嘖稱奇,“我還一直以為是食月糊弄我的。”

    “……?”徐徒然動作一頓,驀地轉頭,“你剛才說什麼?食月提過紅色月亮。”

    “對啊。他說夢到的圓月不都是一樣的。有時是紅的,有時是白的,有時還會有兩三個……”嬌嬌爸爸自顧自地說道。

    旁邊兩人卻都愣住了。

    在食月咚咚咚的腦殼撞門聲響中,他們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

    然後齊齊開口。

    徐徒然:“你們說域主到底是怎麼連接人的潛意識的……”

    老王:“我傻了。永晝還能讀取和影響夢境,這事我居然忘了。”

    “……?”嬌嬌爸爸茫然轉頭,“不好意思,你們在說什麼?”

    徐徒然沒說話。她好像明白為什麼自己自打進域之後就一直在做夢了,還是那些自己也不記得的夢——

    “域主是從我們的夢裡取材,投放到這個世界的!”她恍然大悟,“天上那輪月亮,實際就是食月夢到的月亮……”

    嬌嬌爸爸抿了抿唇,終於跟上思路:“嗯,然後呢?”

    “然後……然後永晝可以影響夢境。”徐徒然喃喃地說著,目光看向地上的狐狸擺件。

    狐狸擺件:“……”

    徐徒然眸光微轉,心裡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她不動聲色地往“絕對王權”上加了三千五百點,跟著重新圈定國土——這一次,她開疆拓土,將一整個樓層都圈了進來。

    這個範圍屬於她能掌握的絕佳範圍。而這個房間因為被包含在新的國土當中,所以原有的規則依然成立。

    跟著,她拿著狐狸擺件,躺到了另一張病床上。

    “我宣佈,所有因我而產生的東西,都視為我的所有物。”

    “我宣佈,我的所有物,都將出生在我的國度。”

    “我宣佈,在我的國度內,我的所有物,都必須聽我指揮。”

    三條規則補充完,徐徒然感到一陣疲憊。她將狐狸擺件擺在床頭,認真開口:

    “現在,讓我睡著。然後讓我做噩夢。超兇的那種。”

    狐狸擺件:“……”

    它的眼珠又開始到處亂飛,正在撞門的食月忽地直起身體,硬梆梆地開口:

    “你……有那……東西……嗎?”

    徐徒然:“……”

    確實,除了在混亂之徑,她好像還沒做過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噩夢”。

    但她現在又不需要混亂之徑。

    “……那你就讓我做點美夢吧。”她想了想,又改口道,“能讓我感到收穫滿滿的美夢。”

    狐狸擺件:“……”

    “不聽話就把你丟門外去。”徐徒然淡定說完,躺在了床上,“誒,隨便來個誰,哄哄我!”

    另外兩人:“……”

    雖然已經聽徐徒然講過了她的計劃,他們仍是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兩人對視一眼,嬌嬌爸爸走了過去,拍了拍徐徒然的肩膀,低聲哼起一首兒歌。

    一開始定下的規則再次生效:

    【躺在病床上的,都視為病人。】

    【在得到他人安撫後,病人就會獲得平靜。】

    在嬌嬌爸爸與狐狸擺件的雙重努力下,徐徒然閉上眼睛,帶著些許疲憊,陷入了夢鄉。

    夢裡,她正站在一間民宿的客廳裡。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盒桌遊和手電筒,地面上鋪著長滿細小眼珠的半透明黑色膠質物。天花板垂下些許黑色絲線。她順著絲線抬頭,看到了一隻趴在天花板上的巨大鰩魚。

    徐徒然無意識地笑了下,走到桌邊,輕輕拿起了那個手電筒,打開之後,往裡面看去。

    *

    另一邊。

    門外,還在奮力拍門的伴生物面露不耐,收起被拍紅的無數手掌,換了一批,鍥而不捨地繼續拍。

    又是一個身影從走廊那頭過來。好不容易總算完全復原的同伴氣呼呼湊過來,身上還掛著好些被燒到焦黑的斷手。

    “氣死了,那傢伙打得我好痛。你為什麼不進去?”

    “進不去。被防住了。”伴生物聲音有些鬱悶,“那傢伙有秩序。”

    “嘶,麻煩。”同伴想了想,“我和你一起。和她耗,看她能耗多久。”

    伴生物不高興地點點頭,打算將另一個同事也叫過來,轉頭的瞬間,忽然困惑地歪頭。

    “那是什麼?”

    “什麼?”

    “走廊裡面那個啊。”伴生物道,“那是新來的合同工嗎?”

    同伴順著它的指向看過去,同樣不解歪頭。

    只見昏暗的走廊內,一抹影子正在不斷靠近。

    ——一個瘦長的、正在不斷手舞足蹈的人形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