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穀言道生 作品

第159章 裂痕

幽玄愕然,盯著我目不轉睛。

“吾主何出此問?”

“你,不是幽玄!”

言罷,觀幽玄眼目,波瀾不驚之間,暗藏笑意。

“吾主許是累了,要不就早些休息!”

“或許吧!”

我端起杯,飲上一口,默然起身走到門前。

“你看!”我指著灰濛的天空說道:“你可看得見,那裡奪目的璀璨?”

幽玄悄然無息來至身側,舉目而望。

“除卻迷障,盡是灰淡,何來璀璨之景!”

聽完,我笑了,側目看它一眼。

“星辰皆在,不過是些許迷障,如何能遮得住亙古之輝!”

幽玄低頭,黑氣稍稍有些躁動。

我轉身走到床榻邊,撩袍坐下,猶豫片刻,對著它說:“行走在光裡,我是主,既為主,又怎會不認識自己的影?”

黑霧縈繞而起,吞噬了桌臺上的螢火之光,門也隨之關上。

黑暗中,低沉之聲在耳邊迴盪。

“光所不及之處,便是影所棲之地,若是光輝足以照耀一切,便永不會有影的存在,吾主當知,俯首聽命的是奴,生殺予奪的才是主!”

浮塵隨殘餘之音落定,心海卻忽現驚天一雷。

方才這話,幽玄斷然是講不出來,可那般氣息與姿態又是它無疑。

剎那間,心亂如麻,不覺間心生嗔念。

怎就樁樁件件不遂人願,怎得?我布穀難道是得罪了天不成。

念不生,尚且得過,一旦萌生,如潰堤之水,一發不可收拾。

一整夜,未得片刻閒寧,過往種種不幸,翻來覆去的在心海浮沉,縱使念動心決,也不見絲毫作用。

窸窣呢喃,幽幽嘆息,不停的在耳邊響起。

頭痛欲裂中,我驟然怒吼道:“夠了…!”

睜眼,柳青呆愣的站在那裡,許久才怯生生的開口:“怎麼了?”

抬眼間,屋中敞亮了許多,一抹額頭,滿是汗水。

“做噩夢了?”

猛然回過神,急忙回道:“是,沒有嚇著你吧?”

“無妨!”她笑著側身,一指桌上說,“粥都涼了,我去叫人熱一熱!”

未來得及叫住她,人已走出去,無奈嘆息一聲,起身穿衣。

剛好妥當,便瞧見有侍女進前來,輕快小步到門口,疊手低頭。

“公子,鬼王有請!”

“好,煩請領路!”

應了一聲,沒顧著桌上之物,就跟著去了。

“去哪?”

前腳剛踏出房門沒一會,迎面就碰上了柳青。

“鬼王有請,前去拜見!”

“這麼急?”

看了一眼柳青身後端著托盤的侍女,我順手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鬼王差人來,不敢怠慢!”

柳青朱辰微動,又問:“幾時回來?”

“不好說!”

嚥下糕點,覺著味道不錯,順手又拿了倆。

“有事就晚些,無事去去就回!”

柳青張嘴一半,卻沒吐出半個字,一扭頭,悻悻離去。

看著她遠去,我好像是明白了些,但不太確定,一口咬下大半個糕點,笑著對帶路人說:“走吧!”

大殿門口,鬼王厄幽似乎已經等了許久,大老遠瞧見,便朝我招手。

到了跟前,正要施禮,卻被厄幽給制止了。

“公子不必這麼拘謹!”

說話時,他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朝我身後瞄。

我心裡雖知曉他是在找幽玄,但仍舊是故作不知,問:“鬼王是在找什麼人麼?”

說完,也不忘朝後觀望。

“公子說笑了!”厄幽抿嘴說道:“本王是應昨夜之言,專程請公子去驗證虛實的!”

“誒,鬼王之言,我是深信不疑,何須驗證!”

鬼王一聽,仰頭大笑。

“不不不,有些事,還是親眼目睹方才可信!”厄幽不給我再說話的機會,轉身又指著半空之中的大洞又說,“當然,公子若是為難,不妨直言,本王不會強求!”

“哪裡的話,鬼王心胸寬廣,不計較擅來之罪,於情於理我都該是感激才對,怎會有為難一說!”

“既然如此,那咱就走吧?”

“走!”

鬼王縱身一躍,浮空直去,我緊隨其後,不敢遲疑慢半分。

大洞很寬,足以容下十馬齊驅,邊緣虛無縹緲,中央幽黑泛著綠芒。

踏足其中,陰氣撲面,寒意逼人。

僅一障之隔,內外相差已是天地之別。

當空血月,七分詭譎三分奇異,雲霧繚繞間三山如柱,形似川。

緊跟厄幽,再往前行一段,忽有人自遠處而來。

對方起初來勢洶洶,近前來卻單跪下去,厄幽揮手,它們便悄然離開。

我好奇,但也沒好去問,但似乎被厄幽瞧見了。

“公子是好奇方才來的鬼族麼?”

聽見他起了問,就藉此話頭閒談了幾句。

“是,在下眼界不廣,見識也缺的緊,不曾見過,也就心生好奇了,鬼王勿笑!”

“笑自然是不會!”

厄幽停在半空,指著遠處聳立的大山說:“這山名叫不川,乃本王轄地門戶之一,方才來的鬼族是扼守山門的鬼將,名為無妄!”

“無妄?”

“對!”見我尚有疑惑,厄幽又言,“鬼族之眾,萬萬千之多,即便是本王也並非盡然知曉,這無妄鬼的來歷頗為久遠,若要詳盡知曉,唯有一查冥司異志才可!”

“這般,倒是複雜!”

“哈哈哈!”厄幽朗笑道,“如此說來,確實複雜,但相比於人心而言,不足微末!”

他說著話,目光所向卻是遠方。

我心裡面不懂厄幽言語所指為何,但也不想再追問,便不再言語。

餘下之行,相對無言,不覺間,來到一處廣闊之地。

平眼望去,水霧瀰漫,有光斑隱約閃耀。

“到了!”

厄幽回頭朝我招手,隨即朝地面落去。

身形落定於河岸之邊,腳下滿是鵝卵石,平靜的河面之上,水霧中央,赫然有著一條醒目的裂痕。

長約十丈,半人高,其中央略高一些的地方,似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我很好奇,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三兩步。

忽然,耳邊響起一聲輕笑,猛的回頭,身後已然空無一人。

再回首,裂痕中央有一隻眼目,正用一種詭異的眼光死死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