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番外一

 趙川澤上大學這幾年假期只偶爾回石慄大隊一天,住也不住就走，尤其今年過年沒回道，“讓他孝敬親媽去了。”

 叔伯們一聽這話，就知道趙瑞這是把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送給前妻了,連聲斥他“糊塗”！

 趙瑞絲毫不在意，也沒有鬆口讓趙川澤回無法，只能轉了主意，“那你和小江再要一個！”

 “要不了。”趙瑞想也不想就拒絕,“我媳婦兒還上班呢,別說生,就是抱一個回來，只要落在我們夫妻名下，我媳婦兒都得丟工作。”

 趙家幾位叔伯聞言一愣，其中一位沒忍住拍了一把腦門，“誒，把這茬兒忘了！”

 他們光想著九十年代後計生辦沒有以前嚴了,村裡人又因蔬菜大棚富裕起來了,交罰款要二胎、三胎的不在少數，趙瑞比村裡人還多兩個大超市，掙得更多,養得起,卻忘了江南是大學老師,如果違反政策，要丟飯碗的！

 叔伯們無奈嘆息道，“這樣不行，你們老了以後怎麼辦……”

 孩子跟媽走了，誰能保證他以後還會回來孝順、贍養親爹和後媽？趙瑞如果不要孩子，老了癱在床上，連個端屎端尿的都沒有！

 至於讓江南辭職什麼的，壓根兒不在各位叔伯的考慮範圍內。一則趙瑞沒到斷子絕孫的地步，二來大學老師、副教授，多體面的工作，也許老趙家祖墳冒青煙兒都出不了一個，怎麼能輕易放棄。

 趙瑞曉得這些長輩們的想法，好笑道，“等我們老得動不了了，就住養老院，用不著人養，您幾位就別操心了。”

 叔伯們一聽，又開始唸叨養老院不是什麼好去處，等你腦子不清楚了，還不知道人怎麼欺負你云云。

 趙瑞聽得一陣好笑，直等人唸叨完，才將人送出門。

 人走後，趙母一邊收拾茶杯，一邊跟趙瑞道，“都是瞎操心，我們小澤孝順著呢。”

 趙瑞聽了，眉眼淡淡的，沒接趙母的話。

 趙母見狀搖搖頭，她至今不知道這對父子鬧什麼矛盾，便不再多說，轉而問起江南三月份是不是要去首都？

 江南笑回道，“是啊。”

 今年三月，首都有一個期刊評獎活動，《班馬》也在提名之列，他們報社因此收到了邀請函，又因著頒獎活動前一天有一個關於國內雜誌發展的研討會，所以她和莫敏必須去一趟。

 趙母一聽，便將茶杯一股腦兒塞給趙瑞，讓他去洗，自個兒拉著江南進了房間，讓她坐下，又從箱子裡找出一個存摺放到江南手裡，“你幫我把這個帶到首都去，我打電話讓小澤到你住的酒店去取。”

 江南沒打開看，好笑道，“這是您給大孫子的壓歲錢？”

 卻見趙母搖頭道，“不是。前段時間我看新聞裡說國家提出只給少數學生包分配工作，鼓勵大多數學生自主擇業，小澤六月份就畢業了，我擔心他在那‘大多數學生’裡，需要自己去找工作，萬一他一時找不到，或者想創業，這都需

 要錢過渡，就想著讓你給他帶點兒。”

 江南瞭解了，便答應了。

 三月，江南和莫敏提前到達首都，登記入住後，就用酒店的電話聯繫了趙川澤，當天下午，趙川澤就過來了。

 江南看他眼下青黑、一臉疲憊，便叫他到酒店的咖啡廳坐坐。

 “要喝杯咖啡提提神嗎？”

 江南問。

 趙川澤搖頭拒絕，他這段時間失眠，喝了更睡不著了。

 江南便給他點了杯果汁，又從包裡將存摺拿出來遞給他，“這是你奶奶給你的。”

 趙川澤看清江南手上的東西時，便愣住了，一時沒動作。

 江南笑道，“拿著呀。”

 他才回過神接過，打開一瞧，又驚住了，二十萬？！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南。

 江南一瞧他這表情，就知道數額不小，但只笑說，“這是你奶奶自己掙的養老錢，她給你多少是她的心意，跟我和你爸沒關係。”

 這錢是那年趙母跟著趙瑞在股市裡掙來的，這幾年又跟著他們夫妻給國內的地震、水災災區捐了一部分，不然，還不止這點兒。

 趙川澤聽了，鼻頭一酸。

 如果陸笑笑說的是真的，那他在上輩子就是害死了這樣疼他的奶奶嗎？

 今年年初，陸笑笑突然找上他，莫名其妙給他講起什麼前世今生，他初時只以為陸笑笑被氣功、特異功能之類的東西洗腦了，裝神弄鬼來糊弄他。

 直至她說起了父親不喜歡他的理由，因為他為了媽媽氣死了奶奶，而他的父母都有上輩子的記憶，父親才對他轉了態度。

 如果沒有當年父親的那句“上輩子有仇”，也許趙川澤真就對這些言論嗤之以鼻。

 但偏偏陸笑笑說的很多事兒都能和他的生平、性格對應上，他漸漸信了，那天談話結束後，便立刻打電話回家試探母親。

 沒用多久就從母親言語支吾的態度中得到了證實，他難以接受，不知該怎麼面對母親和奶奶，因此，假期就沒回家，至

今輾轉難眠，無法釋懷。

 “我不要。”趙川澤把存摺推了回去。

 他現在確實需要錢，但已找到了籌集方法，他從小收集的那本郵冊有人出價八萬八購買，其餘部分他打算用父親給他買的那套房子抵押貸款……

 想到這，趙川澤不禁自嘲出聲，他的一切好像都來自繼母和父親。

 江南卻只道，“我只負責帶來，不負責帶回去，你要想拒絕，自己找你奶奶去。”

 趙川澤沉默，繼母言出必行，她說不帶回去就不會帶，便看了一眼存摺，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盒子，放到繼母面前，“那麻煩您幫我把這個帶給奶奶。”

 這也是陸笑笑帶是奶奶的遺物，上輩子他送給了她，這輩子，她看到後便買了下來，物歸原主。

 趙川澤沒白要她的，把買鐲子的錢給了她。

 他找人看過了，這個玉鐲品相不錯，陸笑笑沒訛他，即便她說的是假話，但東西不假，送給奶奶也合適。

 江南沒打開看，直接放

 進了包裡，而後兩人靜靜喝完了各自的飲品，臨走前，江南問了趙川澤一句，“你畢業後的計劃是什麼？跟我透露一下，我好跟你奶奶交差。”

 趙川澤一愣，而後回道，“和同學開一家保健品公司，我們已經研發了配方，就差註冊了。”

 江南點點頭，這兩年保健品確實大熱，各類廣告隨處可見，但真實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因而她只笑道，“希望你奶奶不會收到你因製假售假被抓的消息。”

 趙川澤聞言頓覺無語，這麼多年過去，繼母說話還是這麼不客氣，但他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會注意質量問題的，而後便走了。

 另一頭，陸笑笑則在不斷祈禱著公公或婆婆儘快收到鐲子。

 這十多年，她一方面放不下受苦受難的母親，一方面無比懷念上輩子養尊處優的生活，如今母親已出獄幾年，家裡經營的小店足夠保障母親和姥姥姥爺的溫飽，她想回去了，她過夠了這樣艱苦，又因為母親的犯罪記錄處處受限、受人鄙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