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12 白虎現身保真 心猿相濟脫困

 侯不明見他面帶疑色,心道:“乖乖!可別是吹破了牛皮,給這小子聽出來了!”便即略去了歐陽慎“落荒而逃”的詳細經過。

 衛凌羽強壓著心中笑意,也不點破。候氏兄弟所言雖不盡實,但它兩個功力匪淺,聯手鬥那歐陽慎,恐怕那歐陽慎也敵之不過,雖不至於落荒而逃,但料來也沒吃著什麼好果子。

 歐陽慎既去,其餘江湖武人皆是庸手,候氏兄弟要打發他們,自不是什麼難事。

 它們雖然舉止怪誕,實則心思細膩,打退一眾與衛凌羽為難的武人,心想萬榮枝被歐陽慎嚇得向東逃走,而衛凌羽也是向東逃的,假使半途中遇上,以老狐狸的深沉心機,他難免上當遭擒,它們哥兒倆仗義援手,豈不是鴨子孵小雞,白忙活了?是以一路東行,終於趕上了他,一直躲在暗中保護。

 至於衛凌羽夜鬧小鎮、解救劉李二道,再後來又遇著萬榮枝,這些它們都在暗中瞧得清清楚楚,只是哥兒倆玩心重,當時不出手相救。

 直到他被帶進蛇窟,候氏兄弟料必他一時半刻出不來,又篤定萬榮枝既要得玄陰觀絕學,便不會加害於他,於是帶著母狐狸去別處頑耍,耍得夠了,才想起趕來相救。

 候氏兄弟甫到未歇,就見萬榮枝獨自離了山洞,沒有卻帶著他,心下疑惑,也不知道老狐狸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滿擬進到蛇窟裡一探究竟,見到的卻是滿洞死蛇和兩具血肉被啖食殆盡的人類骸骨。

 說到此處,侯不明拍了拍胸口,道:“還好你還在這蛇窟裡,不然我倆可真是蒼蠅落到了屁上——撲空了!”

 衛凌羽聽到這裡,一股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物類其傷,不問可知,那兩具人類骸骨當是劉李二道。

 候氏兄弟畢竟是猴兒化人,頑劣性重,分不出輕重緩急,以它們的道行,若是起初追進洞內相救,萬榮枝和這滿窟長蟲加起來也未必是其敵手,劉李二道也不至於為妖所食。但此事也怪不到它們頭上,只是造化弄人罷了。

 候氏兄弟見窟內蛇妖伏誅,料必是萬榮枝下的毒手,究其內情,多半是因玄陰觀絕學而起。只是萬榮枝臨走時又不帶上衛凌羽,這可給哥兒倆頭頂拋了片老大的疑雲,真個丈二的和尚,著實摸不著頭腦,只盼著衛凌羽能夠指點迷津。

 衛凌羽那時不省人事,聽它們說蛇窟裡的妖精是被老狐狸壞了性命,也是如在夢中,這其中的細枝末節,卻又如何猜想得透?只能聳肩攤手。

 候氏兄弟疑雲不消,好生失望。三人步出洞去,見到了已化為兩具森森白骨的劉李二道,唯有首級上血肉未被啖食,如此一來,更添幾分可怖。衛凌羽強壓下心中懼意,請候氏兄弟幫忙帶了二道遺骨出洞。

 看到洞外堆積成山的屍骸時,衛凌羽心想:“這一窟的蛇精作祟,不知殘害了多少過往生靈。目下妖精盡數遭戮,這藏汙納垢的妖窟留它不得。”撿了些乾柴枯枝,到洞內四處放起火來。

 候氏兄弟感覺有趣,也四處奔走,撿了柴禾來添,不時火勢旺盛,滿窟死蛇被火一燒,立時散發出燻人欲嘔的焦臭,洞口煙塵鬥亂,不時燒得通紅。

 蛇窟被付之一炬,衛凌羽胸中連起來積壓的鬱結之氣也跟著滾滾濃煙顯,暢快了不少。

 三人走得遠了些,撅坑葬了二道屍骸,立了兩塊木碑。

 衛凌羽不見它們帶著峨眉山的母狐狸,也不知被它們藏去了何處,道:“那萬榮枝的渾家施芳,被你們藏去了哪裡?”

 候氏兄弟相視大笑:“嘿嘿!母狐狸這當兒正跟牙狗歡好呢!走,瞧瞧去!”

 衛凌羽心想:“此去荊州還有好遠路途,它們武藝高強,同行走一程,總能避免許多兇險。”只是沒了功力,腳力跟不上侯氏兄弟。

 它們急性子發作起來,一左一右,架起他的胳膊狂奔出二百來裡,到了一個僻靜村落。

 到了村東頭,候氏兄弟放開了他,指著一戶蓋著三間小屋的人家,道:“這家只有一個老瞎子,騷侉子就寄在他家。”

 衛凌羽吃了一驚,這兩位未免太心大了些,那母狐狸既在峨眉山修行了許多年,想必道行匪淺,留在此處,萬一禍害村民,豈不糟糕?

 正思索間,侯不白已經抓住了他後心,輕輕一躍,從籬笆上躍過,無聲無息地落到了地上,指著東南角的狗窩道,道:“你往那兒看。”一語甫歇,侯不明也跟著躍進。

 衛凌羽往那狗窩看去,見一隻老狗胯下騎著一隻黃毛狐狸,腰身激盪起伏,亢奮異常。

 那狐狸神情十分委頓,好似丟了魂兒一般。見侯氏兄弟突然到來,它頓時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竟然主動迎合起了那老狗。直給衛凌羽看得瞠目結舌,不知所措。

 侯不白壓低了聲音:“嘿嘿!我之前溺尿和了泥丸,給母狐狸吃了,哄它說是毒藥,過得七七四十九日,它就會化為一灘膿血。只有老老實實跟這老狗媾和七七四十九日,到第四十八日上,便將解藥給它。”

 衛凌羽愕然無語,儘管早猜到以候氏兄弟的脾性,擒了施芳來必然做些荒唐事,不意它兩個荒唐如斯。只是畜生髮春有時,這老狗何以如此亢奮?卻想不通了。

 侯不明見他面色,便即猜中了他胸中所想,抖弄起機智來,道:“我們給這老狗餵了春藥,嘿嘿!”

 衛凌羽更覺得不妥,便道:“士可殺、不可辱,兩位……”

 侯不白不等他說完起岔來:“峨眉山的狐狸忘本,變了人形後就真以為自己是人了。公狐狸愛壞良家婦女的身子,這母狐狸也愛勾搭什麼樵子啊、書生啦。狗跟狐狸是本家,侯二哥今兒個給它長長記性。”

 衛凌羽心想:“外人都道上清弟子行事邪性,看來果然不差。”

 人妖有別,便是以上清宗的包容大度,教規中也明確指出異類弟子不可與人類通婚,如違此訓,擾亂人倫血脈綱常,會被處以極刑,魂貶九幽之地,永世不得超生。上清門人如遇著妖物擾亂人類綱常,必不輕饒。

 侯氏昆仲向來行止荒誕不經,此舉固然不妥,但那施芳擾亂人倫,其罪百死莫贖。侯氏昆仲顧念它是異類出身,不取性命,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折辱一番,好教它學個乖,日後有所斂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