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16 湖上小歷風波 霧裡遊訪隱島

 酒博士從鸕鷀喙裡取下鯉魚,投進魚簍。伴著又一聲唿哨,鸕鷀再次飛出,往水裡捕魚去了。

 赤膊漢子扒著魚簍上瞧了一眼,笑道:“這魚兒夠大夠鮮,正好清蒸了下酒!”

 酒博士冷冷地道:“格老子的!自打養了這隻畜生,你就一直擾得老子不得清靜。”

 赤膊漢子聽了一笑,賊溜溜地盯著正在水面上盤旋尋找目標的鸕鷀,搓起了手掌,道:“你把這隻魚鷹讓給我,我以後決計不來煩你!”

 酒博士冷著臉罵道:“滾你孃的!原來是恁個的嗦,龜兒子是算計起老子的魚鷹來咯!”

 畫舫上,衛憐釵聽到二人對話,對夏荷道:“你瞧瞧去,好像是給咱們府上送過魚的張二叔。是他的話,教他明天送兩尾鱸魚過來,就說我想吃了。”

 夏荷答應一聲,出到艙外,將話轉述給了酒博士。

 酒博士向著畫舫一揖,朗聲道:“大小姐,可不湊巧,小人明兒個就要回鄉下去了!”衛憐釵聽了也沒在意,叫夏荷回來。

 男女有別,衛凌羽自覺不宜在她船上多待,便起身告辭,衛憐釵亦不挽留。

 臨出艙時,止步回頭,道:“衛姑娘,小可有一言,不知當講否?”

 衛憐釵款款抬手:“公子但說無妨。”

 衛凌羽道:“《行露》中的講述的貞女受人逼迫,也寧死不從,其志可嘉。衛姑娘對自己的親事雖有不滿,但畢竟不願違背父意,不違孝道,彈唱《行露》可不應景。”不等她接話,緊接著道:“小可這便告辭了。”揭起珠簾而出。

 衛憐釵情知他這句話是在激自己,只要自己一萬個不願意,這門親事或可有轉圜的餘地,因此也不生氣。

 那酒博士和赤膊漢子正在指揮鸕鷀捕魚,見衛憐釵的畫舫中竟走出一個少年,均想:“好啊!這小娘兒們竟然在這湖中私會起情郎來了!”待看清是衛凌羽後,吃了一驚,面帶驚惶,不知所措。

 衛凌羽看到他兩個的神情,心想:“我不過與衛姑娘萍水相逢,他兩個可不知情,見我從衛姑娘船中出來,難免生出誤會來,萬一出去胡說八道,無端地壞了衛姑娘的清白,可是大大的不妙!”當下不敢多待,足尖一點,又跳回了自己乘來的小船上。

 那酒博士與赤膊漢子一直注視著他,直到他進了艙,才回了神,面面相覷。彼此心照不宣,也不放鸕鷀了,不約而同地扳起槳來,將船駛向遠處。

 赤膊漢子額上見汗,神色慌張,顫聲道:“這……這小子……怎麼跟衛小姐在一起?”

 酒博士冷著臉,低聲回應起來:“老子怎麼知道?快些走!都怨你事兒多,非要吃什麼新鮮的活魚,這下倒好,撞上這冤鬼了!”

 赤膊漢子道:“莫不是事兒露了?”

 酒博士道:“沉住了氣,莫得事!”將船開近岸邊,拴在三棵垂柳下。兩人拎著魚簍下船,不一會兒,去得沒了影。

 衛凌羽本擬教艄公將船駛遠,不意迎面駛來一艘大船,徑直開了過來。船頭立著一名二十四五的白袍青年,手裡捏著一把摺扇,神情倨傲,十幾個隨從分立左右。

 那白衣人看向衛凌羽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毒,冷冷地道:“小畜生,你在畫舫上幹什麼來著?”

 衛凌羽心想:“這人好無禮,我在衛姑娘船上不過吃杯茶,與他何干?卻來多管閒事。”惱他言語無狀,便不答話。

 那白衣人正要再問,衛憐釵從畫舫裡探出身來,冷冷地道:“趙安,這位公子是我的客人。”

 趙安將摺扇一合,拍打著手心,兩眼眯成了一條縫兒,道:“客人?哼!你我有婚約,令尊大人收下了聘禮,你就是我趙家的人了。你揹著我在這裡私會這小白臉,可有把我放在眼裡麼?”

 衛憐釵板起了面孔,道:“姓趙的,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胡說什麼?你聽仔細了,我就是死了,也不嫁你這紈絝子弟,你乘早死了這份心!”

 趙安怒道:“我先教人打死這小白臉,再來跟你理論。”命人將大船劃近了,取在大船與衛凌羽所乘小船之間架起橋板。一聲令下,兩名隨從先後踩著木板過來。

 衛凌羽暗道:“原來他就是衛姑娘的未婚夫。衛姑娘知書達理,怎麼她父親將他許配給這樣無禮的人?”正思索間,見那兩人先後落至己船,不由分說,掄起醋缽大的拳頭向他打來。

 衛凌羽兩手同時探出,在那兩人手腕上一折,已給那兩人手腕卸脫了臼。那兩人吃痛不已,哇哇大叫。衛凌羽接連兩腳,給他們踹進湖去。

 趙安見兩個隨從收拾不下,反而一個照面就折了自家威風,又驚又惱,把摺扇往頸後一插,叫道:“還是個會家子,本少爺親自來會會你。”有意賣弄本領,便不踩木板,縱身躍下船來,當空一掌,往衛凌羽額頭劈落。

 衛凌羽見他露的這手功夫,著實不如何出彩,更不放在心上,不緊不慢地往左挪了一步。趙安一掌劈空,兩腳剛踩住甲板,還未站穩,衛凌羽已回身出爪,拿住了他後心大椎穴。

 大椎穴是人手三陽脈絡與督脈之會,這一遭擒,趙安便是有通天本領,也使將不出來。他羞憤交加,漲紅了臉,道:“小畜生使的什麼妖法!”

 衛凌羽笑道:“湖中風浪大,你可要站穩了。”手上輕輕一推,那趙安早已立身不住,俯著身子徑往湖中撲去。

 眼見他即將落水,衛凌羽揪住他後領,又給他拽直了,道:“對不住了,小可功夫沒練到家。”放開了趙安。

 趙安臉上紅一陣、青一陣,暗道:“小畜生功夫高出我許多,他說功夫不到家,卻是在罵我。”低頭斜眼覷向衛憐釵,見她眉眼帶笑,心想這回出了這麼大的醜,給她當面看了笑話,更是著惱,心裡不是滋味,叫道:“用得著你相讓麼?”發了狠,提掌擊向衛凌羽下頜。

 衛凌羽左手劃個半圓,圈住他手腕,右手往他胸腹間拍去。趙安大驚,要抽手後退,右手卻被衛凌羽箍得死死的,只好用左臂去格。衛凌羽視若無睹,右手變掌為爪,抓住趙安的腰帶,雙臂一使勁,給他雙腳提離了甲板,高高舉過頭頂。

 趙安嚇得哇哇亂叫,衛凌羽卻不理會,朝湖裡一拋,只聽“噗通”一聲響,濺起幾朵浪花,一個富戶闊少登時變成了落湯雞。

 眾隨從見招安被敵人扔進水裡,慌忙跳下船,救他上船。

 趙安被帶進船艙,又換了身乾淨衣裳,重新梳理了頭髮,收拾得容光煥發,又走到了船頭。

 他神色憤恨,怒道:“大膽刁民,敢對本少爺無禮,你可知道我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