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30 四海豪傑共聚首 八方英雄同聽示

 衛凌羽向著西北方的那一片草棚瞧去,果見那裡聚集著不少道人,他們有的穿得羅、有的穿法衣,紅紅綠綠,五花八門。玉清門人常說上清弟子“僭禮服妖”,那不是沒有緣由,像這種不分場合及身份的衣著扮相,的確是上清宗人的風格。

 侯氏兄弟身不滿五尺,藏在一眾上清道人身後,從幾個道人腰間擠出頭來,向他眨了眨眼,又把腦袋縮了回去。

 衛凌羽心下大喜,道:“小釵,走,去那邊。”向著西北邊的草棚走了去。

 衛憐釵邊走邊道:“哥,剛剛那個姓劍的,對你不懷好意,你要當心。”

 衛凌羽道:“應該不至於。他只是愛慕林姑娘,但林姑娘適才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衛憐釵道:“他最後看你的那個眼神很不善,你還是不要大意。”衛凌羽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間,來到了草棚下。衛凌羽向眾人拱手行禮,走進人群,向侯氏兄弟又行一禮,道:“小弟見過兩位兄長。”指著衛憐釵道:“這是舍妹憐釵。”再指侯氏兄弟,道:“小釵,這是侯家的兩位哥哥,大哥侯不明,二哥侯不白,是我的結義兄長。”

 衛憐釵見它兩個孿生兄弟生得尖嘴猴腮,相貌猥葸,不情願地福了一福,道:“小妹見過侯大哥、侯二哥,你兩位萬安。”

 侯氏兄弟並不回禮,面面相覷一陣,回過頭來,異口同聲地道:“你小子怎麼冒出個妹妹來?”

 衛凌羽道:“這個說來話長,咱們……”

 侯不明搶著道:“能比萬榮枝那老狐狸追我們千里路還長麼?”

 侯不白道:“恐怕沒有。老大,要說起長來,恐怕塵同老兒追咱們追得更長。”

 衛凌羽尋思:“塵同老兒?是說青州太乙宮的觀主塵同子麼?”那塵同子是王靈銘、趙靈妃二人的業師,當日他和侯氏兄弟分別時,這兩位就說要去青州太乙宮,不知這次又去闖下什麼亂子來,道:“二位哥哥,近來可好?”

 侯不明拉著臉道:“本來挺好。見著了你,可又不好了。”

 衛凌羽大奇,問道:“大哥,此話怎講?”

 侯不明背過身,彎下了腰,雙手撩起道袍後襬,高高撅起了屁股,只見它左臀褲子破裂,左臀上有一道淺淺的劍痕,流了不少血。

 衛憐釵沒想到侯不明絲毫不顧禮法,忙轉過了身,不去看它。

 侯不明回過身來,向衛凌羽道:“那小子劍術很高明啊!我遁得稍慢,腚上就掛了彩,要是再慢半拍,這顆猴頭還不得給他削了去?”

 衛凌羽啼笑皆非,道:“大哥,這……這可真的難為你了。”

 衛憐釵轉過身來,壓低了聲音,對侯不明道:“原來你就是剛剛的那隻麻雀。”

 侯不明還沒答話,侯不白已搶著說道:“它是第一隻小麻雀,我是第二隻。”

 衛憐釵這才知道,自家兄長的這兩位義兄相貌雖不如何周正,卻有神奇本領,竟能變化麻雀,大感新奇。又因為它兩個為哥哥出頭,侯不明也掛了彩,心中也對它兩個生出很多好感來。

 侯不白道:“老三,我看那姓劍的小子對玉真子那小妞兒很有意思,你可得看緊了那小妞兒,別一不留神,頭上扣一頂綠油油的大帽子,那麼我上清宗也要跟著你倒了大黴,人人臉上無光。”

 侯氏兄弟拌嘴成習,但侯不明此刻聽了兄弟這話,竟然並不反對,反而大以為然,道:“你二哥這話不錯,你可得加意小心。不過要你大哥說,那小子就是寡婦夢大?,想得美而已!他沒憋好屁,大哥、二哥也不給他拉好屎!”

 衛凌羽聽慣了它兩個的渾話,也只付之一笑,全沒放在心上。

 衛憐釵破顏微笑,道:“大哥、二哥替我哥哥著想,小妹替他謝謝你們啦!”倒覺得侯氏兄弟的想法跟自己不謀而合,處處為自己兄長著想,大是開心,向他們福了一福,這一聲“大哥”、“二哥”,倒此刻才顯得也心悅誠服。

 左近幾個草棚裡的道人,有不少識得侯氏兄弟,知曉它們師從峨眉山黃庭觀飄羽真人,是內外功均臻上乘、兼有玄奇法術的高手。

 它們雖然生性滑稽,但向來眼高於頂,能入眼的人不多,但聽衛凌羽竟然跟它們稱兄道弟,群道不由得詫異:“這小子是什麼來頭?”便豎直了耳朵,聽他們說話。

 邊上一個五十來歲的長臉老道,身材瘦高,兩隻眼睛大得出奇,手捧拂塵,凝氣卓立,道:“兩個潑猴,這小兄弟也是我上清同道麼?”

 侯氏兄弟看了那長臉老道一眼,道:“驢臉,你自己不問他,問我們幹麼?”

 那長臉老道笑罵道:“沒大沒小!”對衛凌羽道:“貧道馬升風,忝居清風觀住持,不敢請教小友尊號。”覺得衛凌羽來頭不小,以他五六十歲的高齡,雙手合抱陰陽,平齊於胸,主動施了一禮。

 衛凌羽聽他自報家門,忙深深一揖,道:“不敢,不敢。您是‘升’字輩的師長,不是晚輩的師伯,便是晚輩的師叔。晚輩後進末學衛凌羽,見過前輩。”

 馬升風笑著點頭,對侯氏兄弟道:“狗頭雕沒教過你們禮數麼?見了老道不稱師伯,竟敢稱‘驢臉’。你們可得好好向這位小道友學著些。”

 草棚裡還有三個道人,看上去年紀不大。左首的是兩個青年,一個身材魁梧,生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腰間掛著一口柳葉刀。另一個身材較瘦,與衛凌羽相仿,面相普通,雙手攏在袖裡,神色頗為冷峻。

 右首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風華正茂的如花年紀,圓臉大眼,煞是可愛。腰間掛著一口藥箱,似乎有些怯生,一副嬌羞模樣。

 那佩刀的魁梧青年先向馬升風行禮,道:“晚輩清微宮陸無涯,見過師叔。”

 那冷峻青年跟著道:“晚輩長春宮陸維禎,見過師叔。”

 那圓臉的小姑娘也紅著臉向馬升風道:“晚輩神農宮呂凌煙,見過馬師叔。”又向眾人羅揖,道:“見過各位師兄。”

 馬升風以長輩禮回應三者。眾人也紛紛向呂凌煙回禮。

 侯不明一拍大腿,叫道:“這小姑娘懂事,知道見過諸位師哥,好極,好極!”

 侯不白道:“老大,你鬼叫個什麼?屁股不疼了?”突然向侯不明臀上拍了一掌。

 侯不明痛得哇哇大叫,正要去打還了它,侯不白已經跳出五丈開外了。

 馬升風沒去理會頑鬧的侯氏兄弟,道:“你們都是為了純青琉璃心來的麼?”陸無涯和陸維禎各自稱是。

 衛凌羽心想:“我是要促成林姑娘拿到純青琉璃心,那麼也算為此而來了。”於是點了點頭。

 呂凌煙道:“回師叔問:晚輩不想要什麼純青琉璃心,只是晚輩粗通一點岐黃之術,想……”臉上一紅,不往下說了。

 馬升風哈哈笑道:“神農宮的弟子說自己粗通岐黃之術,那麼天下誰敢說自己精通此道?你是擔心明日有一場惡鬥,我上清門人不免缺胳膊少腿,你好救治,是不是?心腸不壞,跟你師父一樣,不過,你這小小的藥箱裡能裝多少藥?不見得夠用罷!”

 呂凌煙給他說中了心事,臉上更紅了,道:“師叔教誨得是。那麼晚輩現在就去採些止血的藥來。”

 馬升風擺了擺手,道:“老道可沒有教誨你。你神農宮出彩的是醫術和煉丹,法術、武功俱是平平,你小娃娃家走遠了,遇著歹人可不好,還是在這裡待著。這裡這麼多同門,也會照應一二。”呂凌煙稱了聲是,再不言語。

 就在這時,侯不明縱到衛凌羽身後,蹦起來瞅他揹簍,道:“老三,你背只土狗幹嗎?噫!這隻小貔貅從哪兒捉來的?這東西只有蜀地才有,數量很少啊!”

 衛凌羽吃了一驚,侯氏兄弟毛手毛腳,縱然並無惡意,小貔貅到它們手裡,只怕也會給揉來搓去,搞得半死不活,趕忙道:“大哥,這小東西嘴叼,你不好餵它!”擔心侯不明搶小貔貅,於是轉過身來,正對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