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乞魚 作品

39 初會座山雕 次斃門下督

 三人定睛打量,只見那三人均戴了一頂范陽笠子,當中那人又高又瘦,腰佩長劍;左首那人生得又矮又胖,手持一對短柄板斧;右首那人身材中等,左手持鐵算籌,右手持判官筆。

 乍見這三個打扮怪異的蒙面人,衛氏兄妹相視一笑。

 呂凌煙見有強盜攔路搶劫,躍下馬來,道:“這裡離著縣城不遠,你們不怕官府捉了你們去,請你們三位吃鞭子麼?”

 那三人沒睬她,六隻眼睛在衛氏兄妹身上掃來掃去,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忽然轉身要走。

 衛憐釵嬌叱道:“三個小鬼頭不忙走!”那三人聽了非但不停,反而拔足狂奔。

 衛憐釵笑道:“見了債主就要躲麼?”一抖馬韁,棗紅馬疾馳出去,阻住那三人去路,續道:“白紙黑字,可是賴不掉的!”從懷裡取出一張紙條,對著那三人抖開,赫然寫著“欠銀二萬九千四百五十五兩正,賈人傑押”十七個大字。

 那三人正是當初在安陸下屬的小鎮遇到的關中三鬼,那使劍的瘦高個是“一見無情”褚英雄,使雙斧的矮胖子是“雙斧開山”韋豪客,使鐵算籌和判官筆的是“錙銖必較”賈人傑。雖然他們蒙了面巾,但還是被衛氏兄妹一眼就認了出來。

 關中三鬼見糊弄不過去,只好摘下了面巾,道:“姑娘,弟兄們近來做買賣蝕了本錢,現如今囊中羞澀,還請多寬限些時日。”

 衛憐釵跳下馬來,走到三鬼跟前,左手叉腰,右手揪住了賈人傑的左耳,道:“還想糊弄本姑娘麼?”

 褚英雄跟韋豪客見她一上來便揪住義弟耳朵,生怕她也揪自己的耳朵,嚇得不敢吱聲。給一介女流揪住了耳朵,疼倒還罷了,主要是面子上掛不住。其實他們倒不懼怕衛憐釵,但衛凌羽的武功他們領教過,有他在邊上,他們也不敢造次。

 賈人傑疼得齜牙咧嘴,道:“姑娘,姑娘,小的手頭真不寬裕,我們兄弟吃飯都成問題了!”

 衛憐釵哼了一聲,撒了手,道:“要寬限你們幾日倒也可以,不過你們得告訴我,幹麼在這裡攔路搶劫?”

 關中三鬼彼此對視一眼。褚英雄覺得自己身為老大,適才看著兄弟被揪耳朵,自己站在邊上不敢出頭,心上很是過意不去,便攬過了話頭,道:“姑娘有問,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見衛憐釵臉色轉冷,立馬不多廢話,道:“咱們兄弟本是來王屋山湊熱鬧的,路上耽擱了,昨兒剛到王屋縣,就見好多回程的武林同道……”

 衛憐釵不滿地道:“別囉嗦,說重點!”

 褚英雄連連點頭哈腰:“是是是。”依舊自說自話:“我們覺得奇怪,一打聽才知道王屋山的聚會已經結束了,這場熱鬧我們兄弟沒趕得上。”

 衛憐釵道:“教你挑緊要的說,你羅裡吧嗦的沒完沒了啦!”

 褚英雄還想說話,被賈人傑一把推開。

 賈人傑拱了拱手,道:“我們哥兒仨盤纏用光了,聽說王屋山上人還沒走完,琢磨著在守著這條必經之路,做成幾單生意,湊點兒盤纏回關中去。”

 衛憐釵笑道:“那你們做成了幾單?”

 賈人傑訕笑著抬起右手,撓了撓鼻樑,道:“不敢欺瞞姑娘,打從昨兒起到現在,你們三位是第二撥主顧。”

 衛憐釵道:“我們可不是主顧,我們是你債主。那麼頭一位大主顧做成了你們多少兩銀子的生意?”關中三鬼聽了,一齊哭喪著臉。

 賈人傑道:“那人說自己婆娘死了,三個兒子腦子不大靈光,離家出走了。他四處找兒子,盤纏都花光了。我們見他實在可憐,湊了一兩三錢七分銀子給他,讓他找兒子去了。”

 衛氏兄妹不禁莞爾,敢情這三個渾人又教人給捉弄了,那人說自己三個兒子離家出走,可不是繞彎子佔他們的便宜麼?

 衛憐釵忍住了笑,正色道:“既然如此,本姑娘便不為難你們。這樣罷,本姑娘多寬限你們幾日,年底再來收賬。”關中三鬼喜上眉梢,連連道謝。

 衛憐釵逗了他們一陣,也就算了,騎回馬上。

 賈人傑猶豫了一陣,向衛凌羽道:“少俠且慢。少俠是要回周國嗎?”

 衛凌羽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道:“怎麼?”

 賈人傑道:“去不得呀!盟津渡早被官兵守住啦!”

 衛凌羽心裡一突,道:“怎麼回事?”

 賈人傑道:“我們前天夜裡從盟津渡過來的,當時渡口就有燕兵把守,我們哥兒仨還被追了好久。昨天夜裡,我們還見圍山的官兵撤軍後從這裡經過,應該也是衝著盟津渡去的。”

 衛凌羽沉吟不語,燕軍圍山是昨日午牌時分,賈人傑說前天夜裡就在盟津渡遇到了燕軍,情況不大對勁。

 他想了想,道:“你們前夜遇到的燕軍有多少人?”

 賈人傑道:“不知道。他們要抓我們,我們光顧著逃命了,誰還顧得上數人頭啊!”

 衛凌羽道:“昨天圍山的官兵和盟津渡的官兵是不是一撥人?”

 賈人傑道:“不是。盟津渡的那些官兵沒離開過。”

 衛凌羽思索了片刻,向呂凌煙和衛憐釵道:“盟津渡暫時不能走了,咱們改道向東。”

 呂凌煙不解地道:“燕軍為什麼要守著盟津渡?”

 衛凌羽道:“燕軍起初應該是兵分兩路,一部分圍住王屋山。還有一部分守住盟津渡,自然是為了防止有漏網之魚。昨日最先離開的那些人,興許都給燕軍捉住了。”

 呂凌煙跟衛憐釵聽從他的安排,撥轉馬頭向東。

 衛凌羽向關中三鬼道了聲謝。三鬼受寵若驚,嘴上說著“應該的”,心裡催促他們趕緊離開,日後天各一方,欠銀還是有望賴掉的。

 沿著大道往東行出十餘里,剛進到一片樹林,老黃忽然從揹簍裡跳了出來,衝著林中狂吠,兩匹馬連打響嚏,顯得躁動不安,不敢前進。

 衛憐釵猛夾了一下馬腹,棗紅馬非但不前,反而向後倒退。

 衛憐釵覺得不對勁,見衛凌羽跟呂凌煙雙雙皺眉,問道:“怎麼了?”

 二人異口同聲地道:“有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