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水迷蹤 作品

第 20 章 醒醒

 一邊走,他一邊抬起右手,不自在地甩了兩下。

 溫柚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回到客廳,雲深瞅見抱著藥箱坐在沙發上等她的女孩,一襲藍色長裙,裙襬如海浪般鋪散垂墜,就連褶皺的形狀也慵懶溫柔。

 清透的燈光照在她身上,法式方領貼著一片雪白肌膚,起伏有致,再往上,纖瘦的脖頸凝白無暇,指痕已經完全淡去,不見一點殘跡。

 難以想象,這麼脆弱又美麗的脖頸,不久前曾被人扼在手裡,殘忍地想要將她窒息。

 “學長,你過來上點藥吧。”溫柚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用碘伏和活血止痛膏擦一下就好了。”

 雲深不鹹不淡地走過去,坐下。

 藥品溫柚已經擺在桌上,男人伸出左手,摸了根棉籤,極為敷衍地料理好了臉上的傷。

 四下並不安靜,溫柚早就打開電視,播放時下熱播的一部古裝武俠劇,屏幕中的角色舞刀弄槍乒乒乓乓的,很是熱鬧。

 擦完了藥,雲深閒散地倚著沙發靠墊,左手舉著手機,查看工作信息。

 旁若無人的樣子()?(),

 彷彿把身旁的溫柚當成了空氣。

 溫柚盯著他看了會兒()?(),

 問:“學長()?(),

 你右手不處理一下嗎?”

 雲深剛開始似乎沒聽到。

 片刻後?()?[(.)]v?%?%??()?(),

 他撩起眼皮,像是才反應過我都沒感覺。”

 應該是剛才揍諾亞的時候太用力了。

 連著招呼了好幾拳,拳拳到肉,骨骼相擊,諾亞的牙被他打掉了好幾顆,他的手腕也不慎扭傷,所以溫柚一路上看到他轉了好幾次手腕關節,微微皺著眉心,不仔細觀察都發現不了。

 臉上的傷好解決,手腕的傷要貼膏藥,雲深自己對付不了。

 溫柚挪得離他近些,先用消毒溼巾把他手腕擦乾淨,然後撕開膏藥,裹著他微腫的關節,輕輕往上貼。

 她指尖微涼,觸到他溫熱的肌膚上,像初春涼絲絲的雨滴。

 兩人離得很近,溫柚低著頭,指腹時不時掃過男人修長結實的手臂。

 她的額頭幾乎貼著他下頜,距離消失的同時,雲深的視線再度落到她白皙的脖頸上。

 比遠看更纖細,如同覆著雪的柔軟花枝。

 他忍不住又想起,不久前在宴會廳門外,看到溫柚被人掐著脖子提起來的畫面。

 一張膏藥很快就貼好,溫柚鬆開他手腕,抬起眼,對上男人漆黑的眼眸。

 他眼底似乎有暴躁之意升騰,眉心微蹙著,看起來極不耐煩。

 溫柚不知道哪兒又惹到他了。

 雲深移開眼,食指抵了抵太陽穴,無論如何壓不下心裡的煩躁。

 不懂自己這是怎麼了,想殺人的心都有。

 也許是見到了極不稱職的、甚至稱得上狠毒變態的親哥哥,由此聯想到了雲嬈,才產生了這麼惱火的心情。

 但好像不單單是這樣。他素來不是什麼擅長推己及人的人。

 幫雲深貼好膏藥之後,溫柚默默挪遠了些,懷裡抱著個抱枕,陷進沙發裡。

 沙發很寬,兩人各坐一邊,沒人說話,也沒人離開。

 電視劇裡上演著庸俗的劇情,溫柚剛開始還清醒,過了不久,疲倦慢慢攀上眼皮。

 室內溫度正好,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穩,就像漂泊了一天的小船回到了避風港,漸漸卸下所有防備,任由睡意佔領大腦。

 溫柚歪著頭靠著抱枕,睡得舒服愜意。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人輕輕推了下她的手臂。

 “醒醒。”

 聽見聲音,溫柚緩緩睜開眼。

 客廳明亮的燈光不知何時變暗了,只剩一盞溫黃的落地燈,燈光從後方漫上來,將男人英俊清冷的臉照得溫暖深雋,彷彿陷入了夕陽裡。

 溫柚恍惚間,好像回到了七年前的冬天,一輛駛往南方的列車上。

 那是2016年的1月,她奶奶去世當天。

 溫柚早晨接到電話,不到中午就趕到了火車站。

 車票是雲深在車站售票窗口幫她買的,溫柚渾渾噩噩地接過,距離出發時間只有二十分鐘了。

 車站外面人很多,溫柚幾乎是被人潮推著往裡走。

 她不記得和雲深告別了沒有,精神實在太差,可能不小心忘了告別。

 她沒有帶行李箱,只背了一個書包,進站倒是很快。

 列車已經開始檢票,溫柚攥著紙質車票,低頭排隊,任由眼淚不斷滑落,匯入高領毛衣裡頭,脖子都被打溼了。

 她的車票座位是a,靠窗。

 b、c位都坐了人,溫柚擠到自己的位置上,書包反背在前,筋疲

力盡地坐下。

 窗外是灰暗的站臺,人來人外。溫柚盯著車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臉,雙眼通紅,嘴唇蒼白,像鬼一樣難看。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今天晚上回到老宅,堂上擺放著永生花簇擁的水晶棺,溫柔和藹的奶奶安靜地躺在裡面,永遠也不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