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高明的獵者
荀允和震驚得臉色都變了,時而青時而白,足足悶了半日沒吭聲。
他立即想起一事,當年他與晴娘定親後,老爺子聽完他要上京趕考,當場便急得跳了起來,說什麼都不肯答應,非要他在晴娘與抱負之間做選擇,荀允和當時難以理解,不認為二者有衝突之處,自然是不從,恰恰晴娘也站在他這邊,就這麼把老爺子給氣走了。
自那之後,他很少見到章老爺子,他與老爺子接觸其實不多,印象里老爺子脾氣極是霸烈,正因為此,雲棲才被他養成這般無堅不摧的性子來。
這麼一來,老爺子極力反對他進京就有了解釋。
只是最令他痛心的是,“雲棲就這麼一人扛了三年?”
他心裡怨自己,更怨恨章老爺子,倘若老爺子把他當自己人,一家人同舟共濟,他也不至於與女兒分離十五年,害她孤苦無依。
荀允和臉色鐵青無比,雙拳拽了拽很顯然難以釋懷。
裴沐珩起身朝他作揖,“老師,是我之過錯,害徐雲棲獨自承受了這麼多苦。”
若他對她更好些,她
定然能早些與他坦誠。()?()
荀允和毫不客氣地回了他一句,“你錯的又何止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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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沐珩啞口無言。()?()
他雖一直沒承認荀允和岳父的身份,荀允和好似對他這女婿也很不滿意。()?()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陣。
荀允和深深喘了一口氣,平復了下心情。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尋到老爺子,這件事我來辦,你別插手。”
熙王府如今在風口浪尖,荀允和辦事比裴沐珩來的方便。
裴沐珩卻搖頭,“雲棲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決不能袖手。”
荀允和正待說話,廊廡外傳來徐雲棲的嗓音,
“書房有客人嗎?”她聽得裡面有動靜。
荀允和許久不見女兒,迫不及待繞出門來,對著角落盡頭亭亭玉立的姑娘喚道,
“囡囡.”
一想到女兒獨自承受那麼多,荀允和心裡翻江倒海。
此刻他與裴沐珩心情一般無二,若是女兒能信任他,接納他,讓他給她遮風擋雨該多好。
可惜說再多都是惘然。
片刻過後,三人重新進了書房,裴沐珩大抵將事情解釋清楚。
徐雲棲坐在羅漢床沒說話。
荀允和已收斂怒容,思緒飛快運轉,
“太醫院的檔案不必查了,十年前發生大火毀過一次,另一份藏於大內,除陛下外,誰也無權查閱。”
徐雲棲愣了一下,“能查到是什麼人放的火?”
荀允和坐在北側屏風下的太師椅裡,神色晦暗搖頭,
“不必查,我大抵猜得到是誰。”
徐雲棲和裴沐珩相視一眼,均沉默了。
這幕後之人,他們夫婦二人何嘗沒猜想過。
荀允和開門見山道,
“逼得太醫院院使自殺,在三十年前能做到這個地步的只有三人,陛下,皇后與燕貴妃。”
“而首先要排除的是陛下,雲棲給陛下看診過,陛下絲毫沒懷疑,也就意味著他並不知柳太醫死亡之真相。對了,”荀允和說到此處看向裴沐珩,
“柳太醫之死與你父親直接相關,熙王怎麼說?”
這事裴沐珩在祭壇前一日便與熙王問了個明白,他解釋道,
“父王告訴我,那日他恰恰在御花園裡玩耍,記得很清楚是有人用石子射中了他膝蓋,他往前一撲,好巧不巧撞到了柳太醫,隨後柳太醫一頭栽在路邊的太湖石上,引發心肌梗塞而亡。”
“那人功夫極是高強,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父王膝蓋毫無痕跡,以至於他百口莫辯。”
荀允和沉吟頷首,“這是有人想把柳太醫的死嫁禍在熙王身上,如果我沒猜錯,柳太醫死因必另有蹊蹺,熙王只不過是幕後黑手的幌子。”
“柳太醫一死,小公主立即便沒了命,小公主過世,對誰最有利?”
裴沐珩眯起眼道,“燕貴妃和皇后都有出手的動機。”
明月公主是太子的嫡親妹妹,是皇帝最心疼的女兒,被譽為大晉祥瑞,只要她在
世()?(),
誰也撼動不了太子的地位?[(.)]???@?@??()?(),
燕貴妃當時已經生了皇二子秦王()?(),
皇后當時還不曾懷上十二王()?(),
論理來說燕貴妃出手的可能性更大,拔除太子最大的倚仗,嫁禍給熙王,一箭雙鵰給秦王鋪路,實在是順理成章。
但荀允和卻搖搖頭,“皇后也有極大的可能性。”
裴沐珩和徐雲棲同時看向他,
“何以見得?”
荀允和畢竟是內閣首輔,對陳年往事知道的比裴沐珩更清楚,
“當時的明月小公主就養在燕貴妃手中,聽聞燕貴妃格外鍾愛她,把當親生女兒對待,小公主出事,燕貴妃首當其衝,那時繼後剛入宮,燕貴妃手裡握著這張王牌,拿她對付皇后還來不及,又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即便真要弄死小公主,也不是那個時候,那個時機對於燕貴妃來說,還不成熟。”
“當然這些還不夠有說服力,”荀允和慢慢抬眼看著他們夫婦,“直覺,直覺告訴我,與皇后有關。”
荀允和侍奉皇帝多年,對後宮兩位主子的性子摸得很清楚。
燕貴妃跋扈颯爽,幾十年來沒幹過偷雞摸狗的事,她對付人從來都是明目張膽。
而皇后卻迥然不同,她像是蟄伏在深宮的蛇,伺機而動。
這麼多年可見皇后顯山露水?沒有,可她和十二王的地位卻越來越穩固。
皇后未雨綢繆,趁機除掉小公主,拔去太子與燕貴妃的倚仗,也不是不可能。
恰在這時,黃維來報說是王凡回來了。
裴沐珩立即將他喚進來,王凡一身寒氣逼人,面色也十分狼狽,看得出來這一趟十分不容易。
徐雲棲迫不及待問他,“可有我外祖父的消息?”
王凡愧疚地搖了搖頭,
“沒找到老爺子,不過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什麼消息?”
王凡顧不上行禮看著三人答道,
“那些河工原來有百來人,被通州知府衙門關了半年,隨後送去了營州充軍,到了營州沒多久,有幾名年邁河工受不住營州嚴寒的環境,病逝軍營,屬下唯恐萬一,甚至挖了這些人的墳冢,其餘四人屍身尚在,其中一人是空冢。”
徐雲棲頓時一驚,“你可知他姓甚名何?”
王凡答道,“姓喬,名諱不知,大家都稱他喬老爺子。”
徐雲棲眼一閉,跌坐在羅漢床上,眼底淚花閃爍,
“是他,過去他也曾用過這個姓。”
王凡立即道,“會不會是老爺子炸死逃脫?”
徐雲棲也有這個念頭。
“他什麼時候死的?”
“據說是五月初死的,到現在也有五個月了。”
徐雲棲心又涼了下來,“都五個月了,如果真是他,至少他會遞消息給我,而不是無影無蹤。”
在徐雲棲看了她與裴沐珩定親一事,既然外祖父知道她在熙王府,即便不現身,也該送些消息來。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裴沐珩眉宇沉沉,
“那就是幕後之人發現了他的存在,借金蟬脫殼將他帶走。”
荀允和顯然十分贊同這個推論,“這個可能性更大。”
裴沐珩敏銳的意識到將河工送去營州之人,一定與幕後黑手有關,他又問王凡,“將河工發配營州充軍的調令是何人簽發?”
這回回答他的不是王凡,而是荀允和,
“是我。”
三人屬實一驚。
裴沐珩立即問,“您為何這麼做?”
荀允和腦海浮現一張熟悉的面孔,
那是太子被廢后的一個午後,荀允和獨自在內閣當值,那人穿著一身緋袍過來,將一張駕帖遞給他,
“荀閣老,營州衛所尚需一些人修建護城河,聽聞通州衙門關了一百來河工,我想將這些人送去營州充軍,順帶將護城河掘好。”
那人說的合情合理,荀允和沒做任何猶豫,當場便籤了那份調令。
聯繫那人的身份,荀允和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有人借我之手,達到了他的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兩百個紅包,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