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 72 章 祖孫相見(局部修...

 裴沐珩雙眸微的一眯,問出關鍵,“杭振東麾下將領是何反應?”

 哨兵苦笑道,“面上勸和,實則作壁上觀。”

 裴沐珩冷笑一聲,“什麼作壁上觀,這是打算穩坐釣魚臺,等著看哪方勢頭好再幫哪方!”

 形勢不容樂觀,眼下想要破局,唯一的法子便是先一步讓杭振東看到優勢。

 就在這時,熙王府派去西邊的哨探也從遠處遙遙奔了來,

 “郡王殿下,前方發現榆林邊軍的蹤跡!”

 王凡聞言頓時大駭,“不好,這定是文寅昌的後援來了!”

 文國公在邊關紮根多年,其主要陣地便是榆林,榆林一直是大晉與蒙兀對陣的橋頭堡,這一帶的將士身經百戰,又是重騎兵裝備,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是整個大晉最驍勇的軍團。

 一旦榆林邊軍趕到南營,結果可想而知。

 裴沐珩臉色陰沉得滴水,只是他這人心性素來沉穩,局面越亂,他心性越定,他抬目往黑黢黢的西邊天方向望去,很快心生一計。

 “王凡,你去宣府報信,其餘人跟我出發!”

 榆林之東是宣府,宣府乃大晉北邊的重鎮,也被稱為京城的北門戶,如此緊要之地,皇帝一直派重兵把守,不僅如此,老謀深算的皇帝留了一手,早早在宣府安排了一支哨騎,這些哨騎日日夜夜巡邏在京城西北邊界,以防邊軍異動,圍

困京城。

 裴沐珩需要跟榆林軍周旋,以拖到宣府軍馳援。

 王凡看了一眼身側五十兵力,冷汗冒了出來,“三爺,您這是親身涉險,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裴沐珩沒有給他遲疑的機會,一馬當先往前躍去,“文寅昌擅自出兵,又要避開宣府重兵,人手不可能太多,我又不與他正面交戰,周旋片刻足矣!”

 就這樣裴沐珩帶著五十兵力,以他最擅長的計策,示敵以弱,誘敵鬆懈,再一次將榆林軍逗得團團轉。

 殺了裴沐珩,熙王府沒了主心骨,拿什麼跟十二王爭,榆林邊軍逮著機會跟頭獅子似的猛咬在他身後,當然,榆林守將也不是傻的,很快看出裴沐珩意圖,打算分兵。

 然而遲了,宣府軍沒有讓裴沐珩失望,這支被委以重任的邊軍,早就發現了榆林邊軍的異動,尾隨而來。

 京城西北郊戰事如火如荼鋪開時,南軍大營的硝煙遠未消弭。

 就在右都督杭振東斟酌著要不要插手之時,驟然間漆黑的暗夜裡傳來一陣吶喊聲,杭振東俯地一聽,只聞數千戰馬,聲聲動地。

 “不好!”

 “是什麼人來了,快去瞧瞧!”

 其中一位哨兵拔腿上馬朝來聲方向躍去,不消片刻抵達南營西面一處高坡,此時已近子時,寒風拂來,冰渣子撲了他一臉,他藉著朦朧的光色望去,只見一寫著“熙”字的大纛在夜空飄揚,哨兵眸色登時大驚,迅速掉轉馬頭朝南軍方向奔馳,大喊道,

 “西州軍來了,西州軍來了!”

 遠在西州的熙王府將士,為了避開其餘邊軍,晝伏夜出,化整為零,往南沿著山脈繞行十夜,秘密趕到了京郊,很快將南軍包圍了個正著。

 杭振東還有什麼可遲疑的,二話不說加入戰鬥。

 你以為熙王真的在等皇帝醒來嗎,不,他要等得是西州大軍。

 熙王在軍中汲汲營營數十載,啃最硬的骨頭,任勞任怨替皇帝賣命,正是這份忍辱負重,越發激起了將士們的義憤填膺,西州軍勢如破竹朝南營殺來。

 文國公瞅見西州軍殺聲逼來,心下涼了一大截。

 他的榆林嫡系呢?

 這支大晉最驍勇的軍團該是戰無不勝的。

 事實上,榆林邊軍戰力果然非同凡響,這支配備虎蹲炮的重騎兵硬生生衝破宣府軍的防線,朝京營奔來,可惜待他們趕到南營時,右都督杭振東早已加入了熙王陣營,對著文國公等人裡外夾擊。

 前有圍堵,後有追兵,大勢已去。

 至於文國公的內應虎賁衛中郎將斬遊呢,則被燕少陵堵了個正著。

 巡邏是他本職,燕少陵帶著武都衛在阜成門大街站崗。

 一旦虎賁衛無詔出兵,駐守在皇城內的羽林衛將立即開門,與武都衛兩廂夾擊,便可消滅虎賁衛,斬遊算是被摁得死死的。

 眼看斬遊野心未滅,燕少陵扔給他一句話,

 “文國公是救過你的命,可你真的打算讓闔家老小給他陪葬嗎?”

 斬遊是不怕死,但他身後那些將士們卻心存顧慮。

 “留在這裡,無論哪方贏,你們永保榮華富貴,衝出去可就難說了。”燕少陵嚼著一口薄荷葉,昂然坐在馬背上悠悠地說。

 虎賁衛的攻勢就這麼被燕少陵兵不血刃給瓦解了。

 子時漏刻敲響,奉天殿內鴉雀無聲。

 荀允和和劉希文陪坐左右,看著範太醫給皇帝施針。

 第三輪施針過後,塌上的皇帝終於有了甦醒的跡象,大約半刻鐘後,老皇帝緩緩睜開一線眼,眼珠慢騰騰轉了下,第一個看到的是劉希文,劉希文頓時喜極而泣,

 “陛下,您總算是醒了!”

 他小心翼翼將皇帝攙著坐起,皇帝艱難地靠著引枕,喘著虛氣看向四周,

 除了慣常伺候的小內使,便只有左逍林和荀允和。

 左逍林在他身邊再正常不過,至於荀允和皇帝昏迷,內閣首輔在場也算順理成章,皇帝心裡微微有些疙瘩,卻也沒有計較這樁事,

 他很快下了三道詔令,

 “左逍林聽命,控制宮防,即刻停用任何虎符兵令,唯朕親筆聖旨方可調兵,將朕的手書送達十二衛親軍,擅動者,殺無赦!”

 “臣遵旨!”

 皇帝龍飛鳳舞親自寫下詔書蓋上玉璽,再吩咐親衛軍與小內使同時出宮宣讀詔令。

 皇帝的第一步,便是穩住整座上京城的兵力。

 緊接著他下了第二道詔令,

 “荀卿,你去前朝宣所有王爺進宮,讓百官來奉天殿聽命!”

 召集皇子,以防有人趁亂奪宮。

 “第三.”皇帝說到這裡,眼神黯了黯,“陳立,你帶東廠的人去坤寧宮,把皇后帶來奉天殿,朕要當場將三十年前的案子審個水落石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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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雲棲挾持住裴循時,成國公府火光沖天,燕少陵帶著人衝破蘇子言的圍堵,闖進了後院。

 火把如林很快將整座府邸照得透亮,而正中那姑娘,眼底眸色灼灼,映著晶瑩剔透的兩頰如同渡了一層霞色,有蓬勃之勢。

 有了燕少陵的掩護,徐雲棲毫不猶豫將裴循交給蘇子言,隨後二人火速上馬奔赴西華門與裴沐珩匯合。

 徐雲棲騎馬速度比馬車要快,先一步抵達西華門,荀允和早安排了大理寺少卿劉越在此處接應,劉越打算將老爺子以人證的身份送入皇宮,燕少陵將徐雲棲交給劉越後,立即上馬去城門與熙王打掩護。

 徐雲棲在西華門外等了一會兒,終於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緩緩駛來。

 她倒是料想過外祖父的情形,預先備了些參湯藥水,銀杏及時餵了老爺子喝下,未免徐雲棲看了心疼,方才在馬車上裴沐珩已親自侍奉老人家換了一身乾淨的灰色衣袍,銀杏也替他擦拭了面頰的血汙,處理了一番傷口,面龐看起來沒那麼觸目驚心。

 少頃,馬車停下,裴沐珩親自掀開車簾,與銀杏一左一右攙著老爺子下車。

 徐雲棲一眼望過去,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只見老爺子面頰交替著十幾道傷疤,血痂覆滿了額尖,險些辨認不出他模樣來,那麼高大清矍的身形瘦的似皮包骨,嶙峋佝僂,被折磨的不成人樣。

 “外祖父!”徐雲棲熱淚奪眶而出,若飛鳥投林般朝他撲去,

 章老爺子含著淚看著自小養大的外孫女,顫顫巍巍張開了雙臂。

 三年多了,這是他們祖孫倆分別最長的一次,隔著生死離別,隔著滔天大鍋,隔著再也回不去的悠閒過往。

 徐雲棲就這麼將他抱在懷裡,曾經偉岸的身軀,寬闊結實的胸膛,如今只剩截截枯瘦的肋骨。

 她心痛如絞,淚沁著血色望向幽深的蒼穹,

 “我要殺了他們!”

 從未有過的磅礴恨意。

 *

 同一時辰,文國公文寅昌趕回文府,來到正室換上他那身象徵五軍都督府左都督的朝服,他回得匆忙,屋子裡並未點燈,藉著廊外的光色匆匆穿戴,這時一人擒著一盞銀釭從簾外走來,光芒從身後慢慢鋪進,漸漸照亮拔步床東面這一隅之地。

 文國公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豁然轉過身。

 文夫人立在拔步床旁,似笑非笑看著他,

 “這是要替誰去賣命?”

 不等文國公回答,她又笑,“是那個女人吧?”

 那個藏在他心底足足三十多年的女人。

 過去她不知是誰,眼下這等局面,她也猜了個大概。

 文國公聽著她嘲諷的語氣,臉色驀地拉下,冷著臉道,

 “什麼那個女人?你以什麼身份這樣說她?”

 文夫人聽了這話掩了掩嘴笑出了聲,“你多疑了,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有旁的意思。”

 她語氣涼颼颼的。

 他們夫妻倆向來話不投機半句多。

 文國公平日都讓著她,隨文夫人如何嘲諷擠兌,他鮮少駁嘴,但文夫人提起‘那個女人’,他卻不能容忍,他眼底冷色灼然,語氣冷酷無情,

 “我告訴你,你這個位置本該她來坐,而你們曹家,若非我提攜,也無今日之榮光,你最好給我明白這一點!”

 文夫人聽了這話,眼底的笑意瞬間消失,面龐像是僵硬的朽木,一下子褪去了所有神采。

 她與文寅昌本是天壤之別,他年少成名,出身優渥,是上京城人人恨嫁的如意郎君,文夫人在議親之時也從未想過能嫁給他,就在那一次宴席,她無意中結識了當時的文老夫人,老夫人提起在給兒子議親,在場的姑娘各懷春心,她出身並不算好,自然是置身事外,而那一日回到府邸,家中長輩告訴她,文家相中了她,想娶她過門。

 就像是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砸中的感覺。

 她一宿無眠。

 而次日,文寅昌便約了她相見,告訴她,他心裡沒有她,之所以娶她是因為她有賢名,曹家需要提攜,短短數字讓她明白,這根本就不是幸福砸中了她,而是一場交易罷了。

 那時她太過年輕,總以為他一心撲在朝務,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便想著即便是顆冷硬的石頭,也總能被捂熱的,她就這麼嫁了過來,滿懷心思討他歡喜,兢兢業業侍奉公婆,直到某日夜裡,她殷勤去書房給他送參湯,無意中發現他對著一塊帕子失神,那一瞬,湯碗墜地,參湯潑了她一身,她狼狽地回到了後院。

 從那之後,夫妻倆心照不宣,默認了這場交易,直到今日.

 三十多年了,三十年如一日。

 眼眶的痠痛刺激了淚意,卻被文夫人堅決地吞了回去。

 她說出了這句纏繞在她心底幾十年的心聲,

 “文寅昌,我們和離吧,和離書我已寫好你籤個字。”文夫人深深吸著氣,將和離書拿出來

,擱在一旁的高几,高几擺著筆墨,顯然她早有準備。

 文寅昌微微一愣,旋即也似鬆了一口氣,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都沒有看一眼那和離書,便提筆簽下名字,從腰間取下私印蓋章,做完這一切,他視線不曾在她面頰落一下,便頭也不回離開了。

 文夫人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看著那張塵埃落定的和離書,笑聲一點點從胸腔震出來,最後化作淚意,佈滿已不復年少韶光的面頰。

 終於結束了.

 *

 不,還沒有結束。

 裴循服用過解藥後,漸漸在馬車甦醒,蘇子言坐在他身側,對著他滿臉歉意,

 “是我中了他們的圈套,害你失手。”

 裴循從來不是將責任歸於下屬的主君,他擺了擺手,神色冷硬看著前方,布簾被掀開,遠處燈火煌煌,皇城在望,

 “還沒有結束。”

 想要順利登基並坐穩江山,獲取荀允和的支持,是最迅速最便捷,也是最穩妥的法子。

 不試一試怎麼甘心。

 試過失敗了,他也不後悔。

 裴循既以心狠手辣為名,又怎麼可能不給自己留後手。

 入宮,劍指奉天殿!

 這是他與文國公最後的破釜沉舟一計。

 師徒二人,一個往北,一個往南,奔赴各自的戰場。

 文國公在軍中經營多年,當然有法子出京,他帶著幾名親信從阜成門大街出城奔赴南軍大營。

 南軍大營駐守在京郊南面的伏牛山,如同壁壘一般矗在伏牛山前方,靠山面北,以拱衛京都。

 然而文國公這一路並不輕鬆,沿途裴沐珩安排了幾路殺手伏擊他,文國公這邊也自有人手接應,這一路雙方交手數次,狠狠拖延了文國公入營的時間。

 章老爺子入宮後,局勢對裴循已經很不利了,文國公深知眼下第一要務,便是率領將士入宮勤王,調不動南軍大營,便是功虧一簣。

 在侍衛殊死護送下,文國公快馬趕到轅門附近,已聽得裡面吵得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