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30°

 下樓的電梯裡,喬安和亞瑟分站在電梯兩側，兩人中間隔著三個臉上塗抹了油彩的年輕人，油彩上畫的是今日音樂節壓軸女歌手新專輯的logo。

 剛剛幫兩人提行李去房間的服務員提到過,這幾天,這間酒店80%的住客都是來看音樂節的。

 三人聊得很熱鬧，從某diva女歌手發現丈夫婚內出軌,聊到近日又傳出女歌手和渣男秘密複合，這種八卦內容放在平時,喬安很有興趣，但此刻,她雙手背在身後，靠著電梯發呆。

 她在回想亞瑟在房間裡說的那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是什麼意思。

 電梯門開，見喬安沒有反應，亞瑟轉身回去,拉住喬安的手腕，把人帶了出來。

 “你去門口等我,我去一下前臺。”亞瑟說。

 “嗯。”

 喬安站在酒店大廳靠近門口的一隅,遠遠地看著在前臺不知道在問什麼的亞瑟。

 也許是問怎麼走去音樂節？

 喬安收回視線，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管了,她現在整個人要瘋掉了。

 他挑了她覺得告白最差的時機——接下來一天半的時間，兩人會完全一起行動,這時,他把喜歡挑明,她連躲都沒法躲,必須時時刻刻面對這個喜歡她的男人。

 像現在,當他徑直朝她走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和之前完全不同。

 心臟被捏得好緊，又疼又酸的，喬安忍不住撇開視線，緊張得雙腿有些發軟。

 難捱。

 但只能硬捱。

 “我剛剛把我們的房間升級成套房了，兩個房間，房費我出。”

 亞瑟停在喬安身邊，低頭看她，她臉紅得有些詭異，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像是人緊張到一種極限，忘了怎麼走路，忘了怎麼呼吸的那種感覺。

 酒店離音樂節的場館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鐘，不需要導航，不需要看地圖，因為路上都是去音樂節的年輕人。

 穿著五顏六色的奇裝異服，還有直接披著國旗當衣服的，比起那些人，喬安和亞瑟的打扮就平常許多。

 喬安穿了件粉藍紫三色交織的掛脖吊帶和淺藍色牛仔短褲，露出平直漂亮的肩膀和柔嫩白皙的後背。

 亞瑟則是一如既往的一身黑，最多頭上戴著的那頂棒球帽是淺藍色，剛好和喬安的牛仔褲配上情侶款。

 兩人走在一起，體型差距十分明顯，加上穿衣風格一個亮，一個暗；一個雙手乖乖背在身後，一個酷酷的雙手插兜，襯得對比更加明顯。

 兩人一路過來，因為出眾的外貌引起了不少注意，任由誰看，這一幕都是那個紅著臉的漂亮女生約自己喜歡的男生來音樂節，無奈男生興趣缺缺，高冷得不想和她講話。

 沒有人知道真相其實和他們腦補的正好相反。

 直到越靠近場館，人越來越多，現場變得擁堵起來，亞瑟突然摟住喬安的肩膀，避免她被旁邊的人撞到，不少一路關注兩人的遊客才知道，那個高高帥帥，看著難以接近的男生，其實一直關注著女生。

 一直走到檢票口，亞瑟都摟著喬安的肩膀，把人完全護在懷裡，喬安紅著臉，從頭到尾都看著前面的路，不敢看亞瑟一眼。

 還是太緊張了。

 當他明白說出喜歡，再碰她的時候，指尖一觸到她的皮膚，她感覺心都燃燒起來。

 她的確知道他喜歡她，但那是她猜想的，不一定正確，哪怕準確率高達99.99%，也還有一點可能性是錯誤判斷。

 可當他告白，一切塵埃落定了。

 “亞瑟.菲勒！嗨，早知道你想來看音樂節，那我們可以贈票給你，你這個票的位置太靠後了，你買了後面幾天的票嗎？”

 檢票口，體育場的工作人員認出了亞瑟。

 亞瑟：“沒有，我們明天就要回去。”

 “哦，那太可惜了，我們可以給你最好的位置！”

 亞瑟看向喬安，“你還想多待幾天嗎？”

 不出意外，喬安搖頭表示拒絕，亞瑟沒什麼反應，倒是說要贈票的工作人員十分可惜的樣子。

 “那這樣好了，我幫你簽上我的名字，如果你們想要去內場，直接把這個票給他們看。”

 進了體育館，離開擁擠的檢票口，喬安立馬從亞瑟懷裡掙脫，為了避免尷尬，她還特地找話題，問亞瑟和剛剛那人很熟嗎。

 誰知亞瑟說：“不認識。”

 “不認識？”喬安微訝地睜大雙眼，剛剛那人可是熱情的很。

 亞瑟：“去年季後賽，我們來這裡打過分區決賽。”

 “那你贏……”喬安剛想問贏了嗎，又一想，她身後這位可是全國冠軍，怎麼可能沒贏，沒贏怎麼打決賽呢，於是乖乖閉上了嘴。

 體育館內部的走廊燈光開得很亮，導致一進到場內，喬安瞬間什麼都看不見了。

 場內的過道幾乎是黑的，靠近舞臺的一層看臺會稍微亮一些，但體育館很大，八萬人的座位足足開了一半，蘇珊給的票在二層看臺，離舞臺距離很遠。

 好在下一秒，亞瑟牽上她的手，“跟著我走。”

 喬安的手被男人的大掌緊緊包裹，他的力氣很大，前進的目標明確。

 恐懼和不安瞬間消失。

 但緊張感卻隨之而來。

 亞瑟選了個靠後的位置，他們那一排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人，這樣就算其他人行動，也不會碰到他們。

 喬安現在的狀態是看不清楚周圍，但是舞臺很亮，她看舞臺上的歌手倒是沒有太大問題，反正也就是一個蹦蹦跳跳的人影。

 或者再適應一下，場館這麼熱鬧，她也能稍微看清一些周圍。

 “亞瑟，你們上次比賽，開.放了多少座位？”

 “全部。”亞瑟雙手往後靠著椅背，語氣平常，沒有半點炫耀的意思。

 “但還是沒夠，開票不到十分鐘票就賣完了。”

 好吧，當她沒問。

 難怪剛剛那位工作人員那麼熱情，原來是財神爺來了。

 此刻在臺上表演的歌手喬安不認識，唱的歌她也沒聽過，很快就感到無聊而瞎想起來。

 她想到她身邊這位，上一次來這裡時他在‘舞臺’上，是對決中最吸引人眼球的主角，負責給球迷奉獻精彩表演，負責收穫掌聲和歡呼，最後還毫不客氣地帶走冠軍獎牌。

 今天，他卻成了一個普通觀眾。

 落差會不會很大？

 “亞瑟，你們……”

 “嗯？”

 奇怪，那聲音呼出的方向，不是面對舞臺，而是面向她。

 喬安轉頭，她已經習慣了場館的光線，能看清一點周圍環境。

 但亞瑟不知道，他以為她看不見，所以毫不掩飾地盯著她看。

 他強壯的身體完全面向她，全部心思都在她身上，不管舞臺上的歌手如何賣力演唱，得不到他一點關注。

 她卻能想象到亞瑟的視線有多熱烈。

 而在想象中，喬安的一切感官變得敏感起來，她聽見了亞瑟沉重的呼吸，感覺到他強壯的手臂時不時摩擦過她的肩膀。

 喬安嚥了咽口水，場館裡又熱又暗，她有些坐立難安。

 “我們可以去內場嗎？這上面光線太暗，我實在看不清。”

 “當然可以。”對於喬安的一切要求，亞瑟照單全收，他毫不猶豫就牽起喬安的手走出二層看臺。

 到了內場入口，亞瑟正要把門票給工作人員，並解釋情況，但他的臉比什麼簽名，通行證都有用，根本不用解釋，直接放行。

 內場裡燈光亮了許多，喬安行動時不用再牽亞瑟的手，這正好應了她的計劃，說真的，她寧願在內場被擠，被撞，或者被前面高個的男生擋住視線，也不想在看臺上和亞瑟待在一起。

 他告白之後，兩人之間的所有曖昧對於她而言，實在太煎熬了。

 兩人的位置在內場最後面，喬安自然地踮著腳，仰著頭向舞臺看，但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背影。

 “你要像他們那樣嗎？”亞瑟指著旁邊一對情侶問喬安，那對情侶的女生坐在男生肩膀上，視野絕佳。

 “要不要坐在我肩膀上？”

 “不要。”喬安想也沒想地拒絕，“你太高了，我會害怕。”

 “確定嗎？不會有危險的，我會抱你抱得很穩。”

 亞瑟站在喬安身後，強壯的身體有意無意地護著她，低頭到喬安耳邊，溫柔的語氣也像是有意無意地在哄人。

 “唔，不要。”喬安還是拒絕。

 旁邊的女生聽到兩人對話，心想這種動作的確很危險，那個女生的擔心有一定道理，轉頭一看……

 沒天理！eon！這麼壯的男朋友，到底在猶豫什麼？又高又壯，肩膀上一邊坐一個女生也沒問題的好嗎，簡直是在暴殄天物。

 天色越來越晚，觀眾還在不斷入場，兩人身邊漸漸站滿了人，到後來，後面都擠得無法行動了。

 內場沒有空調，又悶又熱。

 但為了避免被擠，亞瑟全程站在喬安身後，摟著她的腰，把人完全護在懷裡，喬安有想過拒絕，但看著這周圍的陣勢，徹底妥協了。

 他要抱就抱吧。

 到後來，喬安站得累了，身體軟得往後倒在亞瑟的肩膀上，這才發現，原來虛虛攬著她的手臂，不知何時收到最緊。

 她仰著頭，水濛濛的黑眸看著亞瑟英俊的側臉，紅唇輕輕呼氣。

 他低頭，兩人對上視線的一瞬，喬安立馬撇開。

 臺上歌手平均半小時換一個，勁歌熱舞，嘻哈流行，樣樣都來，但喬安今晚的心思註定不在臺上而在身後。

 她會拒絕亞瑟。

 回到酒店，她就會明白告訴他，抱歉，她不喜歡他。

 “在我演唱時，請你們向你們最愛的人表示愛意，擁抱他或者她，親吻他或者她，絕對不要吝嗇你們的愛。”

 隨著臺上男歌手的發言，場館裡的光暗了下是浪漫的情調，但是對於喬安，卻是突然的災難。

 四周陷入無邊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