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城





羅非白摸著大胖驢的腦袋,聞聲對阿寶鄭重道:“它叫小紅。”




阿寶難得不聽羅非白的,堅持道:“是花花。”




羅非白:“是小紅。”




阿寶:“就是花花。”




羅非白:“你再這樣,我就叫它阿寶。”




阿寶迷茫,盯著羅非白問:“啊,它是阿寶,那我是誰?”




羅非白故意繞她,談趣道:“你是小紅?”




阿寶腦子不夠用了,不得不擺著手指算,“阿寶有了,小紅有了,那花花去哪了?”




突然,她恍然大悟,對著羅非白喊:“那你是花花?”




也沒錯啊,反正阿寶覺得自己沒算錯,她可記得清了,一個都沒落下。




羅非白一窒,其他人頓時悶笑。




再聰明又如何,還得是莽人克公子啊。




村長來送行,客氣非常,畢竟自家村子裡出了這麼不堪的案子,還是鄉役作首惡,傳出去都夠讓他們村的人抬不起頭來,未了挽回一些名聲,他自然得待客殷勤,希望這些官差能美言寬厚幾分,還有這遭受無妄之災的羅公子回了縣城,可千萬別跟她背後的人說寫不利於他們村的話。




伸手不打笑臉人,張叔等人以後還得跟各村的人打交道,加上人家的確也算是熱情忠厚,客氣有加,所以也沒甩臉色,至於羅公子,那就不是他們能做主的了。




但料想應該也不會......




“也許我下次還會來。”




羅非白騎著大胖驢,在驢背上瞧著村長笑。




村長以為人家不計前嫌願意來做客,順勢笑言下次一定好好招待。




羅非白:“立國建朝以來百年,北地有過幾次饑荒,大多因為戰亂,屍殍千里,南方這邊倒是富庶安定,人啊,日子一旦舒服了,話就多了一些。”




“人言可畏,殺人無形。”




“再這麼多話,撩撥人性,放縱惡意,必然會惹是非官司。”




“這麼好的把柄,我若不乘勢拿捏住來找諸位麻煩,也實在是沒脾氣了些,父老鄉親們,可千萬不要給我這個機會哦。”




笑言如花,和善溫柔,實在不像是在要挾恐嚇這些村民,但嚇得眾人心口倒灌三月春寒,如遭雷霆。




這笑面虎小白臉騎著驢走了,後面素來跋扈口舌無狀的黎村人日後如何謹言慎行,不輕易埋汰他人是非,也是後話。




且在道上,那村長聽著耆老們厲聲呵斥村裡晚輩們日後該如何如何時,心裡卻是思緒萬千,努力推敲著那羅公子最後看自己的眼神。




頗為意味深長。




他心裡惴惴,思慮片刻,忽喚來一些人,另做了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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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程路上氣氛沉重,也就兩個人顯得閒散隨意。




一個騎著好不容易找回來的黑毛大驢輕輕鬆鬆,偶爾觀望路上風景,指尖折了一株映山紅,隨著大胖驢搖搖晃晃走著搖曳顏色。




一個則是在看管下左顧右盼,跟脫韁出籠的野馬似的,時不時拽拉路邊的山果山花,走路還一蹦一跳的。




張叔瞧著阿寶這沒心沒肺的樣子都覺得揪心,想到羅非白記仇要挾村長等人的樣子,又不太有把握,故意跟江沉白等人聊起阿寶得病的緣由,反覆用提及她的可憐,命運多舛。




聊著聊著,就提到了那年的災情瘟疫。




“像阿寶這樣在孃胎裡存活還能生下來且身體康健的,算是極少數了。”




小書吏說起自家的親戚,也是傷感,“我孃舅那邊小族就都滅了,我家老外婆提起這事都時常掉眼淚,像阿寶這樣受害的,也不知還有多少。”




張叔:“瘟疫事發於儋州那邊,如羅公子所說屍殍千里並非誇張,人間慘劇不過如此,也聽說儋州那醫藥之風盛行,有些民間能人以大藥灌人急救,極少數的一些幸運兒扛過了疫情,但身體多有損傷,羸弱多病,殘損未全,壽命有礙也是尋常.....我問過村長,阿寶父母病急投醫,當年在外也的確從走商腳醫那花大價錢買了一些大藥灌下,若得常健,縱然痴蠻幾分,也算是上天憐愛,有所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