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哈 作品

21.嘍囉(三合一,已更,有空的多評論留言哦,……





饒是張叔如今這年歲,年節回族也被戳脊梁骨埋汰他是沾了太多死屍,這才遭報應活該孤寡芸芸。




然而,大人她不說,就看著前面漫不經心的隨意聊著有的沒的。




江河這些人此前要被帶進衙門複審,當時心是慌的,現在卻是不怕了,也知道塵埃落定,將一些罪證跟屍身由小書吏跟另一外留守的仵作代入停屍房後,他們一干人倒順勢也在外面吃了午飯再進去處理此案。




總不能不讓縣令大人餓著肚子連續處理這些事吧。




江河神色松伐了許多,這次輪到他壓制有心攀附羅非白的江鬆了,只低聲一句,“舅舅您猜大人是厭您還是厭舅媽?”




江松臉色發白,羞惱又不敢言。




陳生則只剩下哆嗦了。




他沒忘記自己之前幹了什麼事——他竟準備縣令大人給栽贓成了殺人犯。




而且大人還要辦他謀反。




完了完了,謀反得凌遲處死,還得誅九族。




——————




麵館裡,老闆十分恭敬又熱情,張叔生看著這摳門的老面頭往自家大人的麵湯里加了一大摞的肉片。




哎呦,破天荒啊。




老面頭可不管這熟客張叔的玩味眼神,讓兒子送完所有面碗後,在一片面香飄散中,雙手揉搓著圍裙,搓去一些麵粉,笑著來問味道。




“大人覺得如何,若有不足,小民可得改進。”




“挺好的,很勁道。”




羅非白此時顯得很好說話,讓不少懼怕她笑面虎手段的顧客心下松伐不少。




貌似自家縣城還挺有福氣,看著這位新太爺油頭粉面唇紅齒白,美貌勝於女子似的,其實內有丘壑,肚中有物,雷厲風行一天就拿下了兩大害蟲,實在是一位好縣令啊。




他們阜城也算否極泰來了。




不過這面是好味道,就是空氣裡帶著幾分血味,還伴隨著一干人等慘叫的聲響。




雖是往日厭憎十分的人,畢竟也是同僚,張叔這些人既算是好人,自有心軟的一面,一時看著那些人身下滴血,血液沿著趴伏著的木凳不斷流淌在地上。




原本歡喜的心情逐漸沉重起來。




唯有一人。




老面頭回頭,瞧見羅非白慢條斯理吃麵,偶爾還加一點油辣臊子,吃的唇齒微紅,但神色是定的,眼底冷漠淡然非常。




彷彿對這等血腥場面視若無睹,也對地上逐漸染血的土地置若罔聞。




越來越多的百姓趕來聚集,從躁動到安靜,都看著這一幕,後頭連指指點點都不敢了。




恐懼油然而生。




直到羅非白吃完,擦拭嘴角,抬眸一眼,手掌抵著下顎,彷彿這才正眼看著已經全部昏厥生死不知的一干人等。




她沒問,但大步走來、身上染血的江沉白躬身彙報。




“大人,行刑還未完畢,但這些人受不住了,盡數昏迷,敢問大人接下來如何處置?可否繼續?”




“也不好再打了,容易死人。”




“大人仁慈。”




“等他們醒來再補上吧,讓他們家裡去請郎中到牢裡看看,黎村的這些人吃完了嗎?趁著本官要散食,把案子儘早了了,好讓你們回去辦喪。”




羅非白起身,就這麼在眾人呆滯又惶恐的目光中走出麵館,瞧見衙門門前街道空地上到處都是血腥,難免瞥過後身血腥模糊的男子軀體,眼裡有些嫌棄,避開眼,抽出方帕抵了鼻子,垂著眼,輕提衣襬走上縣衙臺階後才彷彿想起什麼。




回頭。




瞧著階梯下面被拷著的一人。




“陳生,你造反了嗎?”




陳生此前一口面都吃不下,嚇得都反胃了,驟然一聽,猛然跪下求饒。




羅非白若有所思:“不是造反,那就是兩個罪名二選一,其一,栽贓罪,其二,欺犯上官罪。前者入刑記名,為實罪,會記錄在冊,留案底,牢獄年或者願意抄家捐資建城所需。其二可不記實罪,畢竟你也不知本官真正身份,可酌情處理,但要被流放千里,永不復歸故土。”




“你選哪個?”




江河聰敏,畢竟前頭在自家門口失態過,當時不知這位是縣太爺,現在......他猛然抬頭,看著羅非白。




其他人不知縣令大人忽然在這就對陳生斷了罪行,但基本也不逾刑,畢竟其所犯罪證說嚴重可以很嚴重,說不嚴重也不嚴重,畢竟苦主就是縣令大人自己,全看其心胸跟心情了。




法度自由區間,其實大部分掌在當地主官手中,並不違朝廷體制。




現在看來,縣令大人還給其選擇,似乎饒有仁慈。




人群眾人不由討論起來,有些敏銳且家有學子的人,或者一大早就從縣城各地集市泱泱熱鬧中瞭解過江家之事的人,這些人大抵已經察覺到兩個罪名之間的不同。




不管刑罰如何,親父記案底與否事關巨大。




不少人都望著江河。




江河低了頭,神色木然。




那邊,圍觀之人都能想到的事,陳正卻是想都不想,立即歡喜叫喊起來,“第一,第一,大人,我選第一,我願捐資財物,只求不上刑,也不比流放,大人我知錯了,這次之後我一定再不亂來,求您恩寬。”




羅非白麵露驚訝,“咦?本官以為你會選第二個,你可知第一種要記案底?你的兒子江河苦學多年,即將下場科考,你這一留案底,他將永遠與科舉無緣,甚至也不得從私塾教業,多年苦學且大好的學問都將付諸東流,這裡面也有你那無辜慘死的妻子一生心血,你忍心?”




陳生一窒,也不敢看江河,在江松拖拽其衣袖後哆嗦了一下,扯回袖子,還是跪地低頭。




“大人,為人父哪有不為兒子想的,但父子父子,父在上,他若是孝順,自不能為了讀書而害老父流放千里,我這身子骨也不好,沒準就在流放途中慘死,吾兒一定分得輕輕重。”




“是吧,吾兒。”




陳生面帶懇求,眼底卻有狠厲的要挾。




江河其實早有所料,也知道這人什麼底子,本來想嘲諷,也索性跟這噁心的生父割裂關係,但他瞧見了羅非白瞟來的眼神,也被身邊的江沉白重重拍了下肩膀。




他忽然頓悟過來了,畢竟聰敏,立即跪地,努力裝出至誠模樣。




“大人,雖然我父親為財帛入贅孃親家中,不事生產,弱不禁風,從無建樹,也揹著母親流連青樓,花哨巨大,更是在醉酒後被歹人利用,酒性上頭欲掐死母親,為了母親多年養育我的辛勞跟被辜負的苦楚,我恨不得跟他一併死,削肉還之,成全了這人間父子之道,但若是讓他流放千里,而我得科舉功名,這夫子之道,父子之孝又該如何?”




“也只能讓我這個做兒子的吞下這苦果,他脫罪安生,我自願放棄科舉跟家財,也為了對得起含辛茹苦獨力生養我的孃親,願從此入空門守孝,此生與父不復相見。”




眾人群體譁然。




陳生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時間分不清這獨子是在嘲諷自己還是盡孝,但好歹這崽子願意護著他這個當父親的,自己脫罪有望!




也是,他還敢不護著?




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他了。




陳生心裡得意,以為見到了脫罪的曙光,張嘴就督促羅非白給自己定第一條罪。




沒錢沒事,江松家還有啊,只要兒子在,就算遁入空門,還不是能繼承江家家業,兒子當了和尚,那就得自己來掌管江家酒樓了!




陳生彷彿間已經看到了昔日夢想的一幕,卻瞧見不少人鄙夷厭憎的目光。




“既如此.....”




羅非白故意慢吞吞說著。




此時人群沸騰,不少百姓不分男女老少都大聲叱責陳生,有些書生跟老者更是出面為江河求情,亦斥罪陳生。




其中阜城唯一的喬山書院一位老先生在場,認出了江河,本就愛惜自家的學生,見陳生這幅不堪的樣子,再想起即將到來的童生試,不由為自家書院捏一把汗。




這江河可是好苗子啊,自家書院就等著靠他跟臨縣那討人厭的其他書院比拼呢,若是因此事折了苗子,豈不是心血付諸東流?




“大人,老朽乃.....若是入贅所生子,雖有父子之孝義,但論起來,他從江姓,母舅當大,協議乃規矩,情理次之,何況這陳生不義不忠在前,還冒犯縣官為非作歹,有違國之法度,有道是君父子,君主國法居首,這陳生連人都談不上,有違我輩男兒之氣概,遑論君子之風,當不必如此厚待。”




其他人既附庸。




羅非白:“這樣不好吧,畢竟是親父子,也是本官剛剛糊塗了,以為這世上父母之愛子,該當不顧一切的,為給我阜城留一讀書的好兒郎,日後若是讀書有出息,還能回鄉反饋鄉里,就如本官一樣念及舊情,特來此地赴任,沒想到一方美意付之流水,陳生不如本官之意啊。”




這些官話冠冕堂皇的,但人人都愛聽,也特別在理,還沒法反駁,就是讓人應付不過來,反正陳生現在不明白大人這話算不算偏袒自己。




羅非白:“也罷,本官也不願離間父子,背離聖人宗法,又不願意諸位鄉親的善意受損,那就——判和離,再歸江氏族譜,記其母江茶名下,單親生養。”




“至於陳生,本官憐其舍子,願意再次從輕發落,就看在江茶母子可憐的面子上,也不記其罪名了,就流放千里吧,雖說他身體不好,很可能死在路上,但本官總不能因為任何一個罪犯身體不適就得給其挑合適的刑罰吧?朝廷法度又不是溫泉池,熱了還給加冷水嗎?”




“聽說當年陳家老夫妻在外打拼過年,歸縣後在當地也算安生慈善,多有交好鄰里,名聲極好。”




“想來江河將來長大,科考有望,自然也會回鄉祭祖,厚待其餘宗族。”




“好歹,本官也代他守住了陳家的名聲跟將來,不負我縣教化之德。”




一群人大為滿意,齊齊點頭贊同,甚至覺得這樣的大罪只流放千里已經是極大的恩寬了,這姓陳的贅婿還想怎麼樣?




小書吏等人卻是大喜:嘖,流放哦,舒服了這麼多年當大爺,可算是真正有了鍛鍊身子骨的機會了。




該!




江河有些渾渾噩噩,不敢相信這個結果真的滿足心中困頓徘徊的期盼,直到被昔日老師拉扯安撫,他才曉得繼續做戲,故作慚愧,也哭著跪拜神色慘淡後醒悟過來哀嚎著踢打自己的陳生.....




陳生如遭厄運,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只曉得滿腔怒意付諸獨子,越發惹了眾怒,最後是被李二如同拎雞仔一樣提著進衙門的。




江河一言不發,任由踢打,坐實所有委屈。




但抬頭時,瞧見素衣簡行仁慈無比的縣令大人已經消失在衙門口。




衙門門口逐漸抽離了熱鬧,衙門中人迴歸縣衙,但百姓們議論著,十分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