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藍恩

  藍恩費了很大的精力,才讓這條忠心的狗狗沒有受傷。

  飢餓狀態的他甚至有點喘了。

  但是看到了那條小狗活蹦亂跳地向自己的主人衝過去,他還是微不可查的鬆口氣。

  但就在那條狗將要撲到主人身上時,一道細長的黑影從藍恩的腿邊蹭了過去。

  “嗖!”

  “嗚哦!”

  破空聲凌厲而令人膽寒,那條活潑又忠心的狗子,在半空中就迸射出血花和慘叫。

  一根弩箭,從後腰射入,斜著從前胸透出。

  狗子沒有接應到自己的主人,反而是它神經質抽搐的身體砸到了農夫腳邊。

  農夫已經被嚇傻了。

  藍恩原本略有放鬆的神情驟然收緊,變回了冰冷的冰塊,身體則連同那匹老馬一起僵住。

  一個高大雄壯的人影,騎在一匹同樣健碩的馬上,從藍恩的身邊不緊不慢的走過。

  男人的鬚髮旺盛,就像是一頭人形的棕熊。

  但是他毫無感情波動的臉龐,卻好像一塊沒有情緒的冰。

  兩把劍被背在背上。

  他的身上穿著紮實而精巧的複合式甲冑。

  鍊甲、皮甲、鐵甲、棉甲交替拼裝,形成了一件長及小腿肚的袍甲。

  一個咆哮熊頭的掛墜,在他的脖頸上隨馬匹的步伐而晃動。

  而他的眼睛,就跟藍恩一模一樣——琥珀色的貓眼。

  男人在馬背上彎腰,在路過農夫的時候一把拽住弩箭的尾杆,將狗子的身體從田裡拽了上去。

  難以想象,揹著一身至少三十公斤盔甲的人能做出如此流暢而敏捷的動作。

  狗子的身體還在神經質的抽搐,嘴裡發出的瀕死嗚咽,淒涼而悲慘。

  但他就連看都沒看一眼。

  從肉體裡“噗嗤”一聲抽出自己的弩箭,在抽搐的狗皮上擦乾淨放回口袋。

  而那狗子的身體,就直接扔給了藍恩。

  破舊的棉甲更髒了。

  少年人能感覺到手上生命的逝去。

  他仍舊無法習慣這種感覺......不,不如說,為了留住自己曾經人生的殘響,他拒絕自己失去對這種感覺的敏銳。

  但藍恩在面上卻只是咬合肌微微一抽,那幅度小到幾乎像是錯覺。

  隨即,白淨臉上的表情就跟男人一樣,化為了虛無。

  “波爾東,你準備拿它幹什麼?”

  “那是我們的午飯。”

  波爾東的聲音跟他的臉一樣,毫無波動。

  “狗,很好抓。”

  狗是在基因上與人類做出妥協的物種,人類就算是不喜歡狗,但也會覺得它或可愛、或矯健。

  至少來說——會在情感上有特殊對待。

  但波爾東的言語裡,只把它當成一坨肉。

  藍恩冰塊似的臉龐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驅馬跟上,“我們不該再引人注目了,波爾東。你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藍恩的手在微微顫抖,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把狗狗的身體掛在馬鞍鉤子上的動作。

  那鉤子常見於屠夫的肉鋪,是用來鉤進肉塊,方便懸掛或者搬運的工具。

  而對於狩魔獵人這個人群來講,它更多被用於懸掛戰利品。

  波爾東好像是被藍恩的話給提醒了,他沒有絲毫波動的貓眼轉向了癱軟在田地裡的農夫。

  農夫的褲子頓時陰溼了一大片。

  “你說得對,我在被通緝,所以......”

  在複合甲冑的“嘩啦”聲中翻身下馬,沒有拔背上的劍,反倒是抽出了胸前掛著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