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鵝 作品

第 73 章

 如祁氏和吳三郎這般的夫妻,在小官家裡常見的很,善妒是人的本性,他們卻讓女子以此為恥辱,用賢惠二字迫使她們壓抑本性,約束行為,為自個討盡好處。

 其實不管是小官家裡,或者大官家裡,亦或者商戶,秀才,賣油殺豬家裡,有點小勢小錢,就想討二房,這和什麼樣的人家,門第無關。

 高門子裡也有痴情人,低賤門戶,也有那不生二心的,女子多艱難,能體諒女子不易的只有少數。

 祁氏是有脾性的人,惹惱了她,連馮氏都敢擠兌,這樣的一個人,在夫妻相處之道上,免不了也是斂了性子維護倆人之間的那點情分,不敢真扯破臉皮。

 再說黃娘子,晚間來到二房的時候,馮氏正坐在屋裡的玫瑰椅上用飯,她與她,倆人是平輩,但因馮氏身份上又是知州娘子,所以黃娘子到了她面前不敢拿喬,先行了禮問了好。

 馮氏讓崔兒去外面給她搬個凳來坐,黃娘子謝過後,細細地拿眼打量這屋裡的擺設,只見屋裡擺了一張四扇面的竹子圍屏,燈影投在精細的紗面上,說不出的貴氣和雅緻。

 圍屏後面是一張涼榻,上面還掛了一副帳子,涼榻下面擺了一條長形四角踏木,再往這邊,又是隻黑漆梅花小案,案子上放了一隻瓷瓶,一隻盞兒。

 黃娘子看的眼花繚亂,只覺得這屋裡的一隻盞,都透著一股子官宦人家的味,都說物隨其主,馮氏這位知州娘子身上有著醃出來的講究。

 讓人打眼一看,就知道她是官娘子,身上穿的衣裳,梳的髮髻,髮髻上插的鈿頭並不多顯富貴,但卻比那富貴之家穿金戴銀,披紅掛綠的大娘子,瞧著氣派的多。

 怪不得她那位姐姐鬥不過這位高門出身的妯娌,倆人對上,怕是一個“鬥”字都辱沒小瞧了眼前的馮氏。

 人家這般人物,即使她們縣裡縣老爺家的正頭娘子王氏到了她跟前,怕是也氣短髮憷,想來,馮娘子都沒把她那個姐姐放在眼裡過。

 她姐姐是啥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她公公柳秀才一共只得了一女一兒,倆人都像極了他,成日裡不說想法子做些買賣餬口,就知道擺讀書人的臭架子,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

 讓他去外面賣豆腐,他說有辱斯文,讓他去外面賣文章賣字,人家又瞧不上他的,在家中不事勞作不說,還有臉瞧不起她賣豆腐養家。

 哼,敢瞧不起她,餓上幾日就老實了,她出門子的時候,她公公柳秀才和她丈夫都在家中給她磨豆腐,不磨,她有的是手段收拾他們爺倆。

 “黃娘子可在那邊用過飯?”馮氏放下牙箸,掏出手絹擦了擦嘴,又端起盞子吃了兩口茶淨口。

 黃娘子接了丫頭送來的凳坐下,笑著說用過了,眼神忍不住撇向了不遠處桌上馮氏用的飯菜,心中不由得暗道:只馮娘子一個人吃,這桌上就擺了三四個碟兒,碟上都是些什麼菜,她也不認識,不過看著,要比老太太那的伙食不知強上多少,盛菜的碟兒都是一樣的花色,精巧細緻她都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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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氏讓丫頭去端兩碗杏仁冰澆乳來,看向黃娘子,沂州不比你們那,你也嚐嚐我屋裡的吃食,看可還吃的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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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娘子笑話,我們一家雖住在那邊的城裡,但日子過得並不富裕,家中靠我磨豆腐,賣豆腐過活,勉強餬口。

 今遭送季姐過來,我也算沾了便宜,能來這邊開開眼,長長見識,不瞞娘子說,我還沒來過像吳家這樣大的官家裡作客,在我們那個地方,最大的官也就是個縣老爺了,平日裡還見不著人家。”

 馮氏還沒問她在家中做什麼營生,她就都說了出來,這個黃娘子和柳氏不一樣,快言快語,自揭其短,馮氏原本厭惡柳氏,連帶著也瞧不上這個黃娘子,可她一番話說的,倒教馮氏心中的偏見淡了些。

 “笑話什麼,賣豆腐也是一門營生,你靠自個養家,勝旁人許多,切不可瞧不起自個。”

 黃娘子見馮氏不僅沒有因為她家貧就瞧不起她,反而還誠懇的贊她,這讓她心裡一暖,越發覺得馮氏並不像柳氏說的那樣。

 “有那等讀過幾篇酸文,整日裡端著讀書人假清高架子,自持骨氣,你好心送她料子,她卻嫌你瞧不起她,這樣的人簡直不知所謂,不知黃娘子可見過這樣的人?”馮氏笑吟吟地問她。

 黃娘子怎會不知馮氏話裡說的是她姑姐柳氏,“娘子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她這樣的人,說句難聽的,又酸又臭,連我都嫌,她再端架子,也有彎下腰求娘子的時候,娘子是個心寬大度的,就是那天上的雲朵,她就是鄉下池塘裡的淤泥,娘子別和她那樣的計較。”

 在簾子外侍候的青杏來到屋外,把聽到的話學給盧婆子聽,盧婆子問道:“她真這樣貶低那人?”

 “我還能騙媽媽不成,說那人是塘子裡的臭泥。”

 說這話,是替柳氏在馮氏跟前求情,也有她自個巴結討好馮氏的意思。

 “這個黃娘子倒是會做人,說話雖粗,但也能聽,要是那人能學她二分,也不至於被趕回老家去。”盧婆子說道,柳家有福氣,能娶了一個黃娘子。

 崔兒恰好把杏仁冰澆乳端來,盧婆子想進屋聽話,就給崔兒塞了一把松子仁,讓她去替她進屋送飲子。

 黃娘子用了一碗飲子也不曾走,而是又在屋裡說了一炷香的功夫,盧婆子聽得津津有味,要不是吳相公來屋裡,怕是她還不肯走。

 她走後,馮氏讓丫頭把桌上的碟碗收拾下去,又使丫頭端水來淨面,一到夏日,即使屋裡放冰,馮氏也要分早中晚三次淨面,一次不淨,臉上就泛油光,瞧著髒膩。

 晚上這次淨完面,臉上不用再塗脂粉,素著一張臉,她生育過三個孩,即使平時保養得當,但也比不上嫩的能掐出水來的青春丫頭。

 “娘子,依我看,柳氏八成病的不重,剛才在屋裡你說官人要派人去泉州接柳氏來沂州,那黃娘子面色不對勁,我瞧的仔細,她藏也藏不住,還說路途遠,柳氏身子受不住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