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秋風 作品

第四百六十九章 徐公文長

  趙文華擦擦眼淚:“你以為我這一路過來,沒有乞丐搭訕我嗎?他們還說,看我是個讀書人,可以給我直升四袋呢!”

  趙文華的語氣里居然還帶出了一點驕傲,嚴世藩忍不住想罵他,你驕傲個屁啊,別說直升四袋,你就是當上幫主也沒啥值得驕傲的吧!

  “你也不用跟我這兒賣慘,我也是被抄了家的,只是我沒把錢都放在家裡,自然還剩了一些,看起來比你寬綽一些罷了。”

  趙文華急了,啥意思?不想認賬了?在大殿上你可是跟我眉來眼去過的!你不是說要替我還債的嗎?

  “東樓,你不能這麼說啊,你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我這邊如果不是欠著朝廷一屁股債,也不至於過得這麼慘啊!

  你是不知道啊,那些地方官,是一點面子也不講啊!天天盯著我家,哪怕上街買斤肉,當天晚上就來家裡催債啊!

  我家現在已經連豆腐都不敢吃了,我身上的幾千兩銀子前幾天也暴露了,被拿走還債了,現在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呀!”

  嚴世藩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能把乾哥哥逼急了,於是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

  “這是一千兩,你先拿著,回家去吧。你這一路回慈溪千里迢迢的,帶多了我怕你被人劫財。

  你先回慈溪,我在杭州也有些產業,到時再讓人給你送錢去。”

  趙文華當然不幹,你這打發要飯的呢?當年談新仁跟我要的也不止這個數啊!

  “東樓啊,你這樣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啊。我欠著朝廷十五萬兩銀子,這筆債不還清了,將來我的子孫就得還啊!

  我總不能讓子孫後代一出生就頂著債務,一輩子只為了還債活著吧。東樓啊,你給我十五萬兩,我一次還清算了。

  以後就算是粗茶淡飯,男耕女織,我也認了。過得清貧也總比幾輩子都給朝廷當差還錢強啊!”

  嚴世藩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冷,但隨即笑了起來。

  “原來哥哥你是這個心思啊。十五萬兩可不是個小數啊,我這一時半會的也湊不出來啊。”

  趙文華哪裡肯信?嚴世藩的家底有多厚他是十分清楚的,陸炳抄家就是抄了個皮毛,乾弟弟身上的膘還肥著呢。

  “東樓,就這一次了,我也不指望能東山再起了,可我得為子孫後代拼一次命!

  我這輩子,就算不能光宗耀祖,可如果連子孫後代都坑了,我死後哪還有臉見祖宗呢?”

  嚴世藩心裡一沉,趙文華的話聽著可憐,其實暗藏殺機啊。

  不指望能東山再起了,也就是說,別拿乾爹還當宰相這事兒來安撫我了。我不指望你們嚴家當官了。

  為子孫後代拼一次命,也就是說,我是敢拼命的,你如果不幫我還債,我就要拼命了!

  死後哪還有臉見祖宗,也就是說,我現在已經不怕死了,我考慮的不是活著時候的事兒,而是死後的事兒!

  嚴世藩的臉色瞬間變得和藹可親了起來,還把小車開過去,親切地拍了拍趙文華的肩膀。

  “兄長,你這話說的就見外了嘛!有父親大人在,你我東山再起,攜手再戰朝堂,不過是時間問題。

  至於債務你就更不用愁了,我這就讓人籌措銀兩,半月之內,一定送到你家裡,讓你還清債務還有富裕!”

  趙文華大喜過望,連連稱謝,表示自己這就回老家等著去。嚴世藩拉住他,親切地責備道。

  “你這是幹什麼,路途如此遙遠,我讓人給哥哥準備行裝啊。今晚休息一夜,明天再走不遲,來人啊,備宴!”

  一時間,珍饈美味擺了一大桌子,趙文華許久不曾沾葷腥了,眼睛也直了,口水也下來了。

  看看人家,犯了那麼多罪,做了那麼多的惡,依舊是榮華富貴,香車美人。

  再看看自己,不過貪了點銀子,都沒敢做什麼傷天害理違揹人倫的事兒,落得跟個乞丐一樣!

  所以當官還得當大官啊,得當首輔啊。不對,光當首輔也不行,夏言還是首輔呢,還得當皇帝的心腹和朋友才行。

  看看嚴嵩和蕭風就知道了,萬歲何其寬容,日子何其滋潤,當真是吃不完的珍饈,過不完的年啊!

  趙文華一邊感慨,一邊風捲殘雲,他倒是不怕嚴世藩毒死他。

  一來他覺得嚴世藩不至於為了銀子毒死自己,二來自從自己成了欠錢大戶後,錦衣衛對自己頗為關注。自己要真死在嚴世藩的府裡,嚴家也會惹火燒身!

  嚴世藩的確沒有毒死他的意思,還笑眯眯地陪著他吃飯,讓漸漸給兩人斟酒,頻頻舉杯。

  “兄長,還記得這酒嗎?苗疆的百花仙酒啊!當年你送給父親的,當時我讓人在江西埋了兩壇。

  今天藉此酒為兄長洗塵,兄長放心,有父親在,咱們一定能東山再起的!”

  趙文華激動得熱淚盈眶,跟嚴世藩連喝了幾杯,醉醺醺地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趙文華滿載著希望離開了嚴府,上了僱的船,往老家的方向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