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秋風 作品

第六百五十一章 冤假錯案

  於是豪紳就把自己打扮得很騷包,洗白白擦香香,綾羅綢緞,穿金戴銀,趁著人家丈夫不在家,去勾引人家。

  不料那莊戶的娘子並沒有開窗戶掉叉杆的愛好,樓下也沒有開茶鋪的王老太太,豪紳不得其門而入,無功而返。

  然後他又想到了一個曲線救國的方式,他折節下交,對莊戶說你是個人才,我很看好你,要提拔你。

  莊戶自然很開心,就跑到豪紳府裡上班去了。當天晚上,豪紳給他開了一桌入職酒席,慶祝他入職。

  然後莊戶就被灌多了,沒準還下藥了,等他醒過來,發現他已經跟豪紳的小妾睡在了一起。

  豪紳大怒,先胖揍了莊戶一頓,然後給他兩個選擇。第一是一換一,小妾歸你,你娘子歸我!

  莊戶堅決反對,表示我娘子是私家珍藏,你小妾是青樓買來的,而且經常用來招待客戶,不等價。

  豪紳說第二選擇就是把你送官,我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你這既是非禮了良家女子,又侮辱了斯文。兩罪並罰,不死也要判你個流放!

  本以為莊戶會服軟,不料莊戶是個捨命不捨老婆的傢伙,嚷嚷著:衙門又不是你家開的,你說流放就流放?

  事實證明,豪紳說流放就流放。知縣收了豪紳的銀子,一頓板子打得莊戶半死不活,然後就流放了。

  總算豪紳給的銀子不夠多,那知縣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沒有安排野豬林的橋段,那莊戶也算是順利抵達了流放地,幹起了苦力活兒。

  豪紳再次出手,以撤銷案件,並出錢出力,將莊戶放回來為條件,脅迫莊戶娘子,並說出了那句經典的名言。

  “小娘子,你也不想你丈夫死在流放之地吧?”

  於是豪紳終於得償所願,結果睡了好幾宿了,卻光吃飯不結賬,一直拖延搪塞。

  那莊戶的娘子發覺上當,第二天就上街求一個賣字的秀才寫了狀紙,拋頭露面地到縣衙告狀。

  知縣又收了豪紳更多的銀子,以莊戶娘子門戶不嚴,勾引豪紳未果為名,胡亂了案,並且不再接她的狀紙了。

  那莊戶娘子見申冤無門,豪紳又天天來威逼,她直接拿了根繩子,半夜吊死在了縣衙門前的大樹上了。

  此事當時被壓住了,卷宗裡寫的是莊戶娘子企圖誣陷豪紳,好讓豪紳將自己的丈夫救回來。豪紳不肯,於是惱羞成怒上吊自盡。

  那遠在千里之外的莊戶,仍然在軍營裡做著苦工,連娘子已死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說鳴冤告狀了。

  像這類的案子,在嚴黨掌權的那幾年中數不勝數,下面的嚴黨官員要靠這種官司斂財,才有錢送給嚴世藩。

  嚴世藩收了錢,自然就會庇護這些官員,就此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閉環,百姓的生死冤屈自然就被擋在環兒的外面了。

  其實張居正當上刑部尚書後,也曾經清理過一些冤案,但這類案子,從卷宗上往往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蕭風仔細研究了這卷卷宗後,直接挑出來,讓張居正重新調查這個案子。

  張居正看了看卷宗:“蕭兄,從卷宗上看,莊戶酒後無德,非禮主家妾室,這是事實,莊戶也承認了的。

  主家非禮莊戶娘子,既無人證,也無物證。莊戶娘子自己也說她是被主家給騙了,並非用強。

  別說莊戶娘子已經死了,就是還活著,這案子也是死無對證的事兒啊,從何查起呢?”

  蕭風冷笑道:“太嶽,卷宗這東西,就像人。看起來都是文質彬彬,人模狗樣的。可看得深了,就能看出一些衣冠禽獸來。

  人再怎麼掩飾,也會露出本性來,卷宗再怎麼嚴密,也會露出馬腳來。

  豪紳之宅,僕從眾多,前堂後院,何止三進?莊戶新到,就是清醒之時,也絕無能力登堂入室。

  怎麼反而喝醉了酒,倒是能摸到小妾的臥室裡?何況莊戶醉了,小妾又沒醉,怎麼就水到渠成了?

  談新仁當初幹這事兒,都知道要找個藉口躲出去,還讓小妾主動勾引王珏,才能得逞得。

  這豪紳自恃有人撐腰,竟然連戲都懶得做了,臺詞都不背,直接念數字,太他媽的狂妄了!”

  張居正啞口無言,半天才說道:“可就憑這個嫌疑,就能斷定此案有冤情嗎?會不會太武斷了些。”

  蕭風搖頭道:“不止如此。莊戶娘子既然承認了為救丈夫失身,已經是為丈夫放棄了名節。

  既然連名節都不要了,她又怎會忽然輕生呢?必然是已經絕望。她丈夫判的是流放十年,又不是死刑,她何以絕望?

  正是因為豪紳威脅她若是不從,就會讓她丈夫死在流放之地。她見豪紳得手後不肯放過丈夫,才絕望而死。”

  張居正默然點頭,語氣中帶著無奈:“我也相信是如此。可還是那句話,死無對證啊。

  這都是幾年前的事兒了,豪紳的小妾也不知還在不在他家。像這樣的人,小妾不過是玩物而已。

  稍一年老色衰,就會換掉的。那莊戶就算還沒死,他也什麼都證明不了,他喝醉之後能知道什麼呀?

  有些案子就是這樣的,明知道有問題,可就是沒辦法。何況蕭兄你一向要求要有憑據,不能屈打成招啊!”

  蕭風點點頭:“你能記著不屈打成招,這就很好。不是絕對不能用刑,但靠大刑斷案,總是弊大於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