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骸骨

“他想要我親手滅絕人魚。”姜歲喃喃說：“他在報復姜又雪和納撒尼亞爾。”




卡福時隔二十年重回人魚島，目的就是要姜歲屠殺自己的同族，讓姜又雪和納撒尼亞爾的亡魂眼睜睜看著卻無能為力。




這才是所謂“見證者”的含義。




“納撒尼亞爾為什麼會離開？”姜歲問。




阿瑞斯沉默一瞬，道：“insurgency。”（叛亂）




“總部曾經嚴密調查過姜教授。”陳見卿低聲道：“在我們的資料裡，人魚族群的王，納撒尼亞爾愛上了姜教授，為她留在了伊拉塔耶，一年後族群出現叛亂，它必須回去處理，於是它與姜教授告別，離開了伊拉塔耶，再也沒有回來，之前我們猜測它應該是死去了，如今姜教授的日記裡提到了骨頭，想必洞口外的那具骨架……就是納撒尼亞爾。”




姜歲下意識朝洞口看去，這裡當然什麼都看不見，但他見過的，那具森白的骸骨，他還以為屬於某頭幼鯨，卻原來，是他的父親。




不知何人將它的骨頭立在了那裡，就像是守護神一般，看護著這裡。




對於父親這個詞，姜歲只在三四歲的時候有過憧憬，母親從不提起，他就不問，但他曾經猜測過，父親是否是個負心漢，拋棄了母親——就如同卡福那樣。




但原來他的父親，不是不回伊拉塔耶，是再也回不去了。




姜歲掐緊了自己的掌心，看向阿瑞斯：“那你呢，你在這個故事裡面，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sorry。”阿瑞斯低聲道：“itisallmyfault。”（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雖然陳見卿很想趁機捅情敵兩刀，但事關姜歲，他還是忍住了，道：“它應該是想說，它沒能救下納撒尼亞爾，它當時應該不在加勒比海，按照之後族群的更迭推測，它在卡福離開後才回到了人魚島，並且找到了納撒尼亞爾的骸骨，憤怒之下，它將涉及此事的人魚全部殺了。”




姜歲一怔。




阿瑞斯有些憤怒：“iamkind！”（我很善良！）




姜歲：“……”




到這時候了還給自己立善良小白花魚設呢，當初捅希芙心臟不是很利落嗎。




“你和納撒尼亞爾是什麼關係？”姜歲問。




阿瑞斯：“elder。”（長輩）




“你去伊拉塔耶見我，也是因為納撒尼亞爾嗎？”




阿瑞斯點頭。




那些寂寞而冰冷的夜裡，當他獨自一個人坐著礁石上聽海浪時，原來一直有條魚，躲在遠處偷偷的看著他，這樣一想，就連記憶裡皓月的冷光，都變得溫柔許多。




“它的事情說完了，那你呢，陳見卿。”姜歲將筆記本合上，抱在懷裡，淡聲道：“想必你和安瑟爾的目的，不是那麼簡單吧。”




好一會兒，陳見卿說：“安瑟爾是斯圖亞特家族的長子，但他父親不止他一個兒子，想要得到家主的位置，當然要做出一些成績，比如說……”




“吞下加西亞這個龐然大物。”陳見卿微笑說：“我只是受我母親的囑託，幫我那個蠢貨表兄一點忙而已。”




這才是陳見卿和安瑟爾這樣身份的人卻都聚在了小小一個加勒比海基地的原因。




姜歲垂著眼睫良久，才說：“不去找找他嗎，要是被卡福抓住，他就死定了。”




陳見卿勉強站起來，道：“確實應該去找找。”




“嗯。”姜歲拿著筆記本下了硨磲，道：“我出去一下，不會走遠，不用擔心。”




那具骸骨就在洞口，出去就能看見。




那長長的尾骨看著非常堅韌有力，姜歲下意識就以為是幼鯨的骨頭了，但其實現在看，那具骸骨完全就是屬於人魚的。




姜歲慢慢走過去，坐在了骸骨旁邊，良久，抬手撫摸了一下森白的骨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長什麼樣子，但從姜又雪的筆記中看，應該是條溫和又長得漂亮的魚，它會送給姜又雪從海水裡撿到的不值錢的哨子，也會為了她而留在靠近人類的、危險重重的伊拉塔耶。




“對不起。”姜歲刨開鬆軟的泥土，垂著眼瞼輕聲說：“過去了二十年，才把你們葬在一起。”




土逐漸淹沒了暗綠色封面的筆記本，姜歲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骸骨上，沙啞的說：“父親，母親，希望你們安息。”




“didyoucry？”（你哭了嗎？）




阿瑞斯從背後抱住姜歲，姜歲沒動，只是說：“沒有。”




“donotcry。”阿瑞斯道：“timeisup。”（別哭，時間快到了。）




“……什麼？”




阿瑞斯擦去姜歲眼角的淚，看向天上巨大的月亮，嗓音冰冷：“iwillkillthem。”




（我會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