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張霜如問,“你如今,已到何處?”




赤音回答,“已到京畿。”




張霜如皺眉,“你又去京畿做甚麼?不是說好了先來青州與我會和,再去找厚土?”




赤音道,“我聽說了一個消息。”




“什麼?”




“天闕大人的屍骨,如今尚在,便保存在冰海的龍冢之中。”




“只要去上京找到人皇血脈,用人皇血脈打開龍冢,便可找到天闕大人的龍骨。”




張霜如沉默了片刻,“王已經隕落了,我親眼所見。”




“至於那冰海龍冢到底在哪,是否存在,從未有人見過。”




三妖將中,赤音是妖王最為忠誠的追隨者,即使如今他已經身隕千年,她被鎮壓在紫玉仙府地下,這一千年裡,她從未放棄過尋找他殘餘龍骨的念頭。




赤音說,“沒有天闕大人,我們便是復活了,也不可能再重現千年前的境況。”




張霜如一言未發,他其實也無時不刻在心中懷念王。




千年前的妖王天闕,天資絕倫,實力絕頂,性情更是張揚狂悖至極,行事全憑心情,不愉快了,甚至能隨手肆意冰封一整座城池。




他在妖界有無數狂熱的追隨者。可惜,在千年前那場叛亂裡,妖王天闕最終被天界的甘木神女親手抽出了龍骨,將其軀殼永鎮不周山下。




天闕身隕後,妖界叛軍節節敗退。最終,叛亂被徹底平息,追隨他的三妖將也被三大宗




門合力封印,玄天結界將妖界和人界一分為一,徹底阻絕了兩界往來。




張霜如道,“你便去罷。”




他又道,“我想告訴你,我在青嵐宗,感應到了……”話說到一半,他停了下來,沒有說完。




“如今,青嵐宗正在全力戒備,明日再通訊吧。”張霜如道,隨即,已經切斷了水鏡,水面再度恢復了平整。




*




白茸苦練了一晚上劍,累得神志不清。




第一天早上起來,還覺得精神疲憊,她記得與張霜如的約定,只能強打精神,將自己收拾了一番。




少女將烏髮結成了雙環髻,換了一身粉白襦裙,身披披帛,她皮膚雪白,桃花眼與額心那一片小小的緋葉印記交相輝映,她甚至還拿出了妝奩,給自己化上了清淡的妝容。




午時剛過,白茸便到了桃花林。




過了約莫一刻鐘,張霜如便也到了,見到她時,果然眼前一亮,“白姑娘今日真是太美了。”




他忍不住讚歎道,視線都挪不開。




他確是喜歡美人、美景,對美的欣賞和追求甚至到了狂熱的地步,加上她香甜的靈魂,張霜如實在捨不得從她身上挪開視線。




白茸彎著唇,朝他笑了笑,小聲問,“今天,帶琴來了嗎?”




張霜如立馬道,“帶了。”




隨即,他已經從儲物戒拿出了古琴,與她一起合奏,白茸與他一起撫琴,張霜如閉目聽著琴聲。




他是三妖將裡,最喜風花雪月,彈琴弄弦之人,這在大部分只喜歡喊打喊殺的妖族裡是極為少見的,因此,他附身也選擇了會琴,並且有美姿容的音修張霜如。




他喜歡這世間一切美好之物。




白茸的琴音,聽起來沒有一絲陰霾,溫柔、清正,可以聽出,彈琴的人有一顆溫柔和善,柔軟的心。




他實在忍不住,對她更為中意。




“白姑娘,可是累了?”聽她暫時停下,他柔和地問,俯首對她說。想將自己的手背覆在她柔軟的手上,白茸戰慄了一下,卻沒有推開他。




……




水心閣。




楚挽璃原本百無聊賴在門外,邊蕩著鞦韆,見到驟然而至的男人時,她眼睛一下亮了,從鞦韆上起來,驚喜道,“哥哥,你怎麼來了?”




沈長離問,“掌門在嗎?”




楚挽璃喜不自禁,“哥哥,你先進門坐一坐,有什麼急事嗎?我去叫爹爹過來,爹爹剛和孫叔伯在議事呢。”




楚挽璃自小在清珞峰長大,又是楚復遠獨女,聰明漂亮,所有人都寵著她,她膽子便也大,在楚復遠議事的時候強闖進去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淡淡道,“不急。”




楚復遠很快便來了。眼前的白衣青年身材修長矯健,神情總是平靜淡然的,看不出實際情緒,“被查出有妖氣的五名弟子,我都已經一一探查過,和六盲蛟都毫無關係。”




楚復遠先鬆了一口氣,隨即又開始嘆氣。




喜的




是毫無關係,氣的是,既是如此,那六盲蛟又該去哪了。




沈長離道,“已找到了六盲蛟元神附身的修士。()”




這段時日,不要再讓人進鎖妖塔。()”他說,“灼霜的封印還有效力,它的軀殼跑不出去。”




於他而言,就算是全盛時期的六盲蛟,其實也毫無威脅。




沈長離確實從來沒把這事當成什麼嚴重的大事過。




楚復遠早便習慣全權託付於他辦事了,“那好。還需要其他配合嗎。”




“不用。”他頓了一刻,又說,“我拿走了往魂燈。”




楚復遠驚了一下,“往魂燈不可離開蓮座太久,那……”他知是要用此物去裝妖蛟的元神。




青年道,“今日便能處理完此事。”




楚復原知道他從不打誑語,喜悅極了,心頭大石頭都搬來了,喜不自禁,“此番真是辛苦你了。”




果然抱朴子說的沒錯,只要沈長離在場,那六盲蛟是翻不出多少大浪的。




窗外,楚挽璃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盪鞦韆,見到沈長離從水心閣出來,忍不住遠遠叫道,“哥哥。”




沈長離抬眸看了她一眼。他今日帶著灼霜,或許是因為從水牢歸來不久,身上還殘餘著一點煞氣,身上那點屬於劍修的凜冽寒涼分外明顯。




楚挽璃隱約聽到,他們方才,應該是在議論那妖蛟的事情。哥哥可能快抓到那妖蛟了。




沈長離並未立刻御劍離開,而是停在鞦韆前,低垂著眼,看了她一眼。




楚挽璃被他那樣一看,有些害羞,心跳卻又驟然加劇了一下。




“哥哥,假設,我不小心做了一些錯事,不是故意的。”楚挽璃低頭,小聲說,“你會怪我嗎?”




沈長離性子很嚴苛,從小便是如此,他是個絕對的完美主義者,對自己,對他人,要求都極高。




雖說心音說無事,但是楚挽璃忍不住還是有些心虛,她想,倘若以後事情敗露了,沈長離知道,那日是她貪玩,不小心進入了鎖妖塔把妖蛟放出來了,還會不會喜歡她。




他漫不經心道,“為何要怪你?”




楚挽璃心裡便安定了下來,一絲絲喜悅又蔓延了出來。




這樣看來,六盲蛟應該很快便會被哥哥除去。之前爹爹說了,等此事結束之後,便會和沈長離商議他們的婚事,假若他同意的話……




楚挽璃眸子亮亮的。她從未見過那六盲蛟,也很怕妖怪,心音叫她去攻略六盲蛟,她也毫無實感,她還是更喜歡沈長離。




男人緊實有力的窄腰邊,懸著一個夔龍玉佩,日光下,玉質顯得更為清潤,雕工上乘,這是沈長離一直以來的隨身之物,他唯一會用的配飾。




楚挽璃想,乾脆就不管那妖蛟了。




等到時候,他們訂婚,她就找哥哥要這玉佩,再給他贈送一個自己的信物。




沈長離性子實在太冷淡,讓人覺得抓不住,她想要他的一件貼身物件,可以戴在身上。




沈長離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