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對寧秋的處置

 當得知是數數歌以後,便對著任何能看到的東西數了起來,一個下午的時間門,孩子們便將這一到十都數的十分流利了,甚至倒著也能行。

 待到晚間門,太子回到乾清宮,嘴裡還停不下來嘀嘀咕咕:“一片一片又一片……賽寶接了十多片……”

 康熙聽得滿頭問號:“你在唸叨什麼呢?”

 太子嘻嘻一笑:“我在唸《賽寶接雪歌》!”

 說著他聲音便大了起來,康熙這才聽清楚,原來是數數字的。

 “這一下子,能從一數到十啦?”康熙有些驚喜地問。

 太子得意地挺起小胸膛,點頭道:“不只是我哦,胤褆、和馨姐姐他們全都會啦!我還會倒著呢,皇阿瑪你聽好了:十、九……一!我厲害不厲害?”

 康熙一腔父親的柔情,將太子摟進了懷裡:“厲害!保成是最厲害的!”

 康熙這些日子,也在想著給太子開蒙的事情了,只是臨近年尾,不僅朝中事務繁忙,也要忙著年終一應事務,暫時還抽不出太多空閒來,沒想到在養和殿,就這麼學會數數了,好像顯得太容易又太突然了。

 難道事情到了南音手裡,就會變得簡單許多麼?康熙都忍不住有點懷疑了。

 *

 進入到十二月後,年味兒就漸漸來了,御膳房那邊已經開始為過年節的事,準備各種食材了。

 反正這冬日裡也不需要冰箱,屋外便是最好的天然冰箱,有些菜還需得放進地窖裡,免得凍壞了反而不好吃。

 沒多久,康熙便下了聖旨,因種牛痘一事,已經能大體確認是安全且有效的,所以在十二月內,從皇家開始,所以人都要被種上牛痘,到大年三十時,康熙三代親以內的愛新覺羅氏,都要到皇宮裡來參加家宴。

 康熙的孩子都還未成年,所以是往他上面數三代,到他祖父皇太極那一輩了。

 往年康熙沒有這樣做,是因為滿清入關以後,天花便一直在這北京城中肆虐,人群聚集便十分容易傳染,因此每年過年時,愛新覺羅家不僅不會聚到一起,反而會各自避開。到了春天高發季時,許多人更是會直接離開京城,出去避痘,一直等春天過去了才敢回到京城。

 這次種牛痘的驗證,得到了效果極好,且危害極小的結果,對於皇家來說,便是天大的好事,也是一項極為重要的政績。

 而康熙也是想借此次過年家宴,向全天下宣告種牛痘的效果之好,以引導萬民接受種牛痘這件事。來年太醫院便要將種牛痘一事,從京城推向全國了。

 這些事兒,也是南音從各處拉拉雜雜聽來的,不少都是太子告訴他的。太子住在乾清宮,什麼事兒都能聽上一耳朵。

 “南音姑姑,你真厲害!連皇阿瑪都誇了你許多次,說你這牛痘的法子獻得好!要重重賞你哩!”太子像個耳報神似的。

 南音道:“有用就是最好的了,若是推廣開去,日後也少些因天花受苦的人。”

 太子連連點頭:“若是早些遇到南音姑姑,我也不必受那染天花之苦了。”

 隨著種牛痘的事進行,康熙要在宮裡辦除夕家宴的事兒也傳開了去,幾個孩子都十分高興。

 賽寶的高興就直接表達出來了:“那御膳房,肯定要做許多許多好吃的罷?”

 “是啊!御膳房那邊又大力採買了許多新食材,內務府也忙得不行呢!”

 “和馨姐姐,你高興嗎?”

 和馨點了點頭,她沒有直接像賽寶一樣表現得明顯,但能看得出她臉上的笑,就沒消失過。

 南音本來還沒覺得什麼,可是她突然瞥見,祥嬤嬤在角落裡抹了抹眼淚,嘴裡還叨咕:“可憐的格格,定然也想見見親阿瑪和額娘了。”

 祥嬤嬤一直覺得和馨在宮裡過得不好,所以和馨肯定會想念自己的親生父母。雖然再見面,也只能稱叔叔和嬸嬸,但至少能見上了。

 這宮裡的孩子,其他人在過年過節時,還能親眼見見自己的親孃。和馨這樣的養女,因為父親過於平庸無用,進宮的機會都不多,更別說她那個作為庶福晉的親孃了。

 所以只有到了這種大宴皇族的時候,她才有機會見見,比宮裡其他孩子還要可憐許多。

 雖然南音時常覺得,祥嬤嬤對和馨的事兒,有點過於敏感了,可是在父母這件事上,和馨確實更吃虧許多。

 想明白這些,再看和馨臉上的笑容,南音的感觸便十分不同了。

 很快,太醫院的人來給幾個孩子種牛痘,康熙也拔冗前來,看著御醫給幾個孩子種上。

 正好康熙順道與南音說起了賞賜的事:“南音,你可想好了,想要什麼賞賜?”

 對別人,康熙可能就直接自己擬好了賞賜,直接發個聖旨就行了,但孝莊太后對牛痘能預防天花一事特別高興,特地讓康熙聽聽南音想要啥,因為看得出南音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孝莊太后對她更多幾分好感。

 上次康熙讓南音自己說要什麼,南音要了個能差遣內務府做事的牌子,已經做了個烤爐,就烤出了麵包來。

 孝莊太后是一點都沒說錯,南音這討賞,都不是給自己討的,都是給別人討的。這種專門利人的人,康熙還沒怎麼見識過,所以格外有好感,讓南音自己開口,也額外開恩。

 南音沒直接回答,而是問:“奴婢想請教聖上,若獻上種牛痘防治天花之法的並非奴婢,而是一個男子,聖上會如何賞賜?”

 在場的人,都被南音這問題給弄懵了,南音這麼問做什麼?

 康熙也不知道南音為什麼會這麼問,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道:“若是賤民,便全家脫籍,並賞賜金銀田產;若是平民,便封個閒散頭銜,並賞賜金銀田產;若是有官職在身,亦或者是有爵位者,便提官提爵,並賞賜金銀田產。”

 南音道:“奴婢並無官職在身,又非賤籍,請聖上按照平民的賞賜方式,來賞賜奴婢就好。”

 雖然南音是在職宮女,但她和那些底層的宮女不太一樣,不是包衣出身,也並非身不由己的賤籍,勉強可看做平民吧。

 康熙都愣住了:“可是你一介女子之身……”

 南音語氣平緩道:“女子之身,亦可以身受封,亦可有田產金銀。天下之事,大多男子可,女子亦可。”

 康熙被她那句“男子可,女子亦可”說得給愣住了,以前從未有人敢在他面前說出如此大膽的言論。

 可仔細想想,兩千年來,即便大多是男性活躍在各個領域,但也不乏會有女子冒頭。

 就像滿清,哪怕政治這種男人才能碰的東西,可他的瑪嬤太皇太后,也因為局勢的緣故,進入了這局中,還做的極好。早年他皇阿瑪去世後,若非有瑪嬤在中間門周旋堅持,他一個少年幼帝,恐怕還要吃更多的虧,摔更多的跤,大清還能不能如此穩定,都不好說。

 有孝莊太后這個長輩在,康熙就沒法駁斥男女一樣的論點。

 過了一會兒,康熙回神,道:“你說的有理。回去便擬旨,按照賞賜平民的規矩來賞你。”

 南音福了福身:“多謝聖上的體恤與恩典。”

 事情倒是比南音想象的要順利不少。

 有了康熙親賜的身份,再加上有些財產,以後就算離開了皇宮,沒有了系統,要在封建的世界立足也方便許多了。

 此時再看南音,康熙已經由之前上位者對奴僕的欣賞喜歡,逐漸轉化為一種對同類的欣賞。

 兩個人的對話,也引來了周圍人驚詫訝異的目光。

 祥嬤嬤等一干宮女太監們,只覺得南音膽大包天,竟然敢和聖上說這樣的話,這天底下,不都是男為天女為地的麼?一家之主不都是男人麼?南音這說法,是有些叛逆了吧?

 宋御醫聽了南音的話,不由得摸了摸鬍子。他早便看出這宮女的心性,與一般人不同,沒想到內裡是個如此有想法的。

 “自重”是一種很難得的品質。之前他還是欣賞南音的細心與靈巧的心思,如今,他對南音更是多了一層品性上的敬佩。

 其他小傢伙聽不太懂,可和馨聽完後,如遭當頭棒喝,整個人呆愣了許久。

 唯有系統知道,南音這又是在給自己籌謀後路了,可是它也沒辦法阻攔南音。

 親眼見證、親耳聽到南音與康熙對話的人,有許多,南音的話很快又被好事者傳了出去。

 孝莊太后略略驚訝後,倒也很快接受了:“初聽出乎意料,但細細一想,便覺得是南音會做的事。這孩子……處處都顯得與一般人不同。”

 蘇麻喇姑略思考了一下後,道:“南音姑娘,確實是個妙人,她恪盡職守,將小主子們照顧得極好,看似淡泊名利地位,卻又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年紀還那般小可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活的是什麼,實屬難得。”

 連孝莊太后與她,也是經過了摸爬滾打之後,才想明白這些事。

 孝莊太后也深有感觸地點頭:“這樣的人,無論男女,無論身份高低,無論身在何處,都會過的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