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白荷花露
戚玉臺怯怯望著他,一臉害怕地開口:“有人要殺我。”
老管家驚訝地抬起頭。
戚清握住戚玉臺的手微微緊了緊,不動聲色開口:“誰要害你?”
戚玉臺嚥了口唾沫。
“一個男人。”
他打了個哆嗦:“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
戚家愁雲慘淡,朝中卻熱鬧得很。
胭脂衚衕的流言迅速散流出去,轉眼傳到皇城之中。
太師大人位高權重,門生遍佈朝野,低一級的官員不好公開議論戚家之事,三皇子一派的人卻趁勢抓住機會落井下石。
朝堂之上,太子淡道:“流言四起,真相尚未可知,太師高風承世、舉賢為國,諸位為官長當清、當慎,何如學婦人長舌,不辨黑白。”
三皇子元堯笑著開口:“太子說的極是,此事也簡單,只要讓戚家那位公子出來,證明自己神智清醒,舉止無異,謠言自然不攻自破。”說完,目光在朝堂眾官之上逡巡一圈,露出一個恍然神情:“啊,差點忘了,太師今日告假了。”
戚太師今日稱病,不曾上朝。
太子臉色陰沉。
元堯幸災樂禍。
站在旁側的寧王眨了眨眼,慢吞吞打了個呵欠。
梁明帝還未開口,這時又有御史上前,稱今日一早上朝途中被人攔了轎門,昨日豐樂樓大火,有人舉告太師公子戚玉臺在豐樂樓中偷偷服食寒食散。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
先皇在世時,早已嚴令舉國上下禁服此物,一旦發現有人服食,即刻獲罪。
偏偏這位說話的御史是朝中出了名的剛直。
龍椅之上,梁明帝平靜聽著,神色辨不出喜怒。
“高風承世、舉國為賢?”
元堯將太子難堪神色盡收眼底,嘲諷一笑。
“太師的確保國安民,清靜為政,不過……莫非朝中政事過於冗雜,連教兒子的時日都沒有?”
“治家如此,何言治國。又或者,太師如今也年過花甲,是力不從心了吧!”
他上前一步,看向高座上的帝王。
“《慎子》有云:君舍法,而以心裁輕重,則同功殊賞,同罪殊罰也。怨之所由生也。”元堯俯身:“還請父皇,官不私親,法不遺愛。”
“……徹查此事。”
……
一場朝事,各懷鬼胎。
爭辯的爭辯,讒言的讒言,看好戲的一言不發,呵欠倒是打了幾十個。
關於戚玉臺究竟有沒有服食寒食散,梁明帝已派人前去速查,但寒食散此事先不提,戚家公子在豐樂樓下發瘋,卻已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暗室裡,銅鷹架上火光搖曳。
蕭逐風緊跟裴雲暎身後,走下長長石階,一直走到角落的矮桌前。
矮桌前坐著個人,蕭逐風上前,道了一聲“老師”。
嚴胥抬起眼眸。
朝會已結束,各司迴歸各司位置,不過豐樂樓這把大火,燒掉的不止戚家一向漂亮的名聲,還有朝中穩固多年的局面。
一場火事流言,若換在從前,絕無可能掀起這樣大風浪。或許並不是太師府威勢不如從前,而是三皇子一脈後來居上。
還有梁明帝……
屋內火光寂靜,嚴胥眯了眯眼,一雙鷹隼般的眼眸緊緊盯著裴雲暎。
“豐樂樓的火,是你動的手腳?”
“怎麼可能?”
裴雲暎正色開口:“前幾日我忙著整理新軍編修,門都未出,少來汙衊。”言罷,捅了捅身側人:“是不是,蕭二?”
蕭逐風輕咳一聲:“不錯,我作證。此事確與他無關。”
嚴胥沉著臉打量眼前人。
青年人眉眼坦蕩地任他打量,神色很有幾分無辜,正直無私模樣倒讓人生出一種羞慚,彷彿懷疑他也成了一種罪過。
讓人想起他的母親。
嚴胥驀地收回目光。
裴雲暎眨了眨眼。
男人移開視線,冷冷開口:“元堯不會放過對付太師府的機會,這幾日不可輕舉妄動,靜觀其變。”
“不要。”
嚴胥和蕭逐風同時朝他看來。
裴雲暎慢條斯理開口:“如今元堯正在盡力‘拉攏’我,我又和太師府剛‘結仇’,為表忠心,當然要不遺餘力、趁此時機落井下石,才能讓陛下、讓百官、讓三皇子看見我的誠意啊。”
燈火搖曳,室內一片寂靜。
嚴胥高深莫測地盯著裴雲暎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聲:“裴雲暎,你如此迂迴,不會是為了那個姓陸的醫女吧。”
他恍然:“好主意,正好一箭雙鵰。”
嚴胥氣笑了,語氣帶了陰沉:“不知死活。”
裴雲暎卻氣定神閒。
“這不是當年老師教我的:恩欲報,怨欲忘。報怨短,報恩長。”
他說得誠懇:“恩師教誨,我可一刻不敢忘。”
吊兒郎當的模樣一看就讓人來氣,嚴胥大怒,抓起桌上鎮紙往他身上一砸,被他側身避過。
嚴胥道:“出去!”
“噢。”他悠悠應了一聲,走了兩步,忽然又想起什麼,回頭道。
“老師這幾日要為太子說話,又要和我針鋒,不如現在再給我一拳,顯得你我各為其主更努力些?”
蕭逐風低頭不語。
嚴胥切齒:“滾。”
他揚了揚眉,遺憾應了:“好吧。”
……
朝中瑣事傳到醫官院後,忙碌白日也添了幾分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