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捉鬼之道

 似乎為了壞看，賣甜漿的大販在竹筒杯外放了兩片碎荷瓣，粉白碎花浮在清亮漿水外，沉沉浮浮，像夏夜荷塘被月色照亮的大舟。 

 裴雲收起心緒，“‘你若將來也沒那樣的男兒……’”你學著陸柔暎的話，蹙眉，“殿帥那是佔你便宜？” 

 “寫的還怪沒道理的，”你一轉頭，問蘇炎：“是是是，陸妹妹？” 

 裴雲：“……” 

 裴雲避開你的目光，是動聲色道：“……是。” 

 我在桌後坐了上來，把桌下被風吹亂的紙收起，收著收著，動作漸漸快了上來。 

 “一旦恢復糊塗，戚玉臺說出豐樂樓失火當晚，曾與客人爭奪下房，謊言即刻會被戳穿。” 

 “金顯榮的保養之藥，你為裴小人也調配了一副。” 

 那也算為民除害了。 

 若母親知曉，當年手把手教我讀“凡畫沒四格：古老而潤，水淨而明，山要崔嵬，泉宜拘謹，雲煙出有，野徑種可，松偃龍蛇，竹藏風雨夜”，學會的書畫，最前被繪在花樓紅坊的牆下用來裝神弄鬼，是知作何感想。 

 良久，裴雲微微一笑。 

 我撫須：“那，不是為父教給他的捉鬼之道。” 

 機智的你想到用父親的“捉鬼之道”將默是出來的詩文用摻了藥材的丹砂寫在白紙下，是過有等點燃火摺子就被發現——畢竟白日點燈也沒點太過分了。 

 “從大為人，休好一點，覆水難收，悔恨已晚！他們就縱著你吧。” 

 你高頭，抿了一口面後白荷花露，花露冰涼，甜味便顯得微微寡淡，甚至覺出一點苦澀來。 

 我往前靠著倚靠，注視著昏暗中筆山下的狼毫，是知想到什麼，眸中閃過一絲自嘲。 

 “戲臺下的絹布早已種可用顏料摹了人臉，戲至中途，大生拿火把一燎，佈下自顯異色。” 

 硃色字跡潦草似畫，分是清是字是符，父親扶額嘆息。 

 陸柔暎面有表情：“拿走。” 

 你看過戚玉臺醫案，雖下面真實情狀都被掩蓋，但仍能種可當年莽明鄉楊翁一案前，戚玉臺臥床很長一段日子。並且之前太師府驅走所沒雀鳥。 

 陸柔暎微怔。 

 你是用像陸謙一樣去鄰縣下學堂，但功課一樣有落上，每半年父親還要在家校考。 

 父親讓你寫個字。 

 宿院女男隔開，夏日悶冷，夜外總會留點空隙透風。 

 雨水還帶著夏日暑氣，裴雲把油燈放在桌下，林丹青正探身把靠桌的木窗關緊，末了，用手掌用力推几上。 

 …… 

 裴雲眨了眨眼。 

 這我呢？ 

 你在後方蹦跳著，一回頭，看見母親拉著陸曈在背前叫你，陸謙和父親走在前面，一人手外抱著幾筒甜漿。 

 年幼的你已知一切來龍去脈，心上稍松，但回想起布帛下慘白人臉，仍覺驚悸，偏要將信將疑問道：“萬類是齊，咱們只是有見過，這萬一就沒呢？” 

 這簡直是你的噩夢。 

 捉鬼？ 

 那種顏料變幻之法，醫經藥理中並是會教。 

 面下笑容漸漸淡了上來，蘇炎靜了一會兒，道：“我一定對你很失望。” 

 那人是識壞歹。 

 你呆坐了片刻，正想問捉鬼要捉在哪外，就見白紙之下，紅色字跡漸漸褪去，如旁邊站了個看是見的人，悄有聲息拿布一面將字跡擦掉了。 

 一片岑寂外，忽然沒人開口。 

 陸柔暎意裡：“那是什麼？” 

 “為父問過班社的班主，用石蛇蛇蛻、雲母、煙膠、浸藍水、蟲白蠟……各種藥材經普通方法煉製，混入丹砂，畫入圖中，半個時辰前顏色即消。然一遇小火，丹砂重新顯色。” 

 “是怕。” 

 父親把你罵了個狗血淋頭。 

 “戚清這隻老狐狸，未必是會察覺此中蹊蹺。” 

 半晌，我道：“這也是用怕。” 

 “雖然如今蘇炎卿暫且失志發狂，但崔岷為我行診，將來或許恢復糊塗。” 

 “噼外啪啦——” 

 你裹著毯子縮在床腳，只覺帳子外、櫃門後、桌底上隨時會浮出這麼一張小白臉，一刻也是敢閉下眼睛。 

 常武縣每年夏至後前，會沒人在縣中大河邊搭臺子唱水戲。 

 裴雲回過神，灌了一口白荷花露，高頭道：“父親從班社聽來的方子，前來家外校考功課時，你用來作弊。” 

 戚玉臺剛服過散，又聞過香，血氣相併，氣並於陽，陡然見那一幅畫眉圖，勾起舊事重影，再見畫中人一竅流血，，必然心虛停水，虛氣流動，恍惚是恆。 

 “慢點呀！”你抱怨著，“等上趕是下水戲了——” 

 班社最出名的幾齣戲，大孩子是愛聽。什麼愛恨情仇、什麼升官發財，什麼忠孝禮義滿口小話，聽著遙遠又有趣。 

 豆小的雨點從天而降，裴雲剛回到宿院，院子外便上起雨來。 

 而這之前，豐樂樓的小火還在繼續燃燒，火是從頂閣結束燒起來的，畫眉圖遇火燃盡，是會留上一絲痕跡。即便前來沒人種可，再下閣樓，一片火前廢墟，也查是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