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脂焚椒 作品

第五十七章





說著,眾人便一道大聲笑了起來。




江玉珣雖然早知道古代行軍打仗條件艱苦,但是親耳聽到仍不免有些震撼。




江玉珣:?!




不是吧,你們這麼隨便?




同樣是一直待在軍中,應長川怎麼就不覺得浪費時間!




這一刻,江玉珣忽然覺得應長川身上的龍涎香是那麼的親切……




怪不得後世都懷疑應長川有潔癖。




他在這軍中也太格格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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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北軍中將士雖然有些糙,但駐地裡設備卻一應俱全。




江玉珣原本想去公共浴區的……




但想到方才聽到的那番話,他最終還是按玄印監所說,認命般去了應長川的地盤洗澡。




或許是早交代過守兵。




江玉珣非常順暢地走進了天子所在營區內。




不同於別處的喧鬧,此處一片寂靜。




守在帳外的士兵一個個身著玄甲、沉默不語,如同幽靈一般靜靜地立在原地。




氣氛使然,江玉珣也不由放輕了腳步,呼吸隨之變得緊張起來。




應長川行軍打仗時與士兵同吃同住。




但他身為天子,且如今並非戰時,吃、住自然還是有些講究的。




鎮北軍營地面積頗大,安全起見應長川一個人就佔了整整一片營區。




此前江玉珣只去過他辦公那頂軍帳,還沒有到過別的地方。




江玉珣深吸一口氣——




我又不是來偷雞摸狗的,到底在緊張些什麼?




應長川去軍馬場了,說不定半夜才回來。




速戰速決就好!




江玉珣抱著衣服按照門口士兵所指的方向,緩步走到了營區的西南角。




砂礫輕輕在腳底滾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撩開帷帳的氈簾向內看了進去。




春季正是草原上最容易起火的季節。




折柔的帷帳內不點燈,大周這邊也僅留一盞燭燈放於積滿水的托盤中,勉強用來照亮。




只有辦公的軍帳內,和往常一樣燈火通明。




這間帷帳內的燈光有些昏暗,江玉珣頓了一下正想向前走,不料卻見——




似乎有一道人影站在不遠處?




江玉珣不由吃了一驚。




他不自覺地又前走了一步,想要看清那人究竟是誰。




銀色的戰甲泛著刺目的寒光。




昏幽的燈火照在那人的身上,正好將他的身形勾勒得清清楚楚。




被一場場戰爭打磨出的肌肉流暢而有力,他肩背寬闊、腰腹窄瘦……




江玉珣有些慌亂地移開了視線。




幾息後燭火下,他忽然窺見了一雙菸灰色的眼眸。




臥槽!




……竟然是應長川?!




天子平日裡衣著寬鬆,江玉珣從沒有意識到對方的身材竟然如此的好。




常年揮劍鍛煉出的手臂線條格外清晰,哪怕靜垂於身側,都能感受到那迫人的絕對力量。




野史上曾有過應長川單手扼人脖頸、取人性命的記載。




看到這一幕……江玉珣瞬間覺得那記載真是半點也不誇張。




他的的確確能夠做到。




……現在不是想那些有的沒的時候!




江玉珣立刻向後退去,打算在營區內另尋




帷帳。




應長川不是去軍馬場了嗎?




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然而不等他退出這頂帷帳,應長川的聲音便自不遠處傳來:“何人在此?”




江玉珣:“……”




他老實立定:“是我,陛下。”




說話間,江玉珣不由欲哭無淚地看了一眼不遠處那名士兵……不是,皇帝在裡面你怎麼不擋我一下啊!




萬一我是刺客,你也放任我到處亂跑嗎?




不等江玉珣想辦法腳底抹油從此處溜走。




應長川便開口道:“進來吧。”




“是,陛下……”




大周的帷帳為方形結構,前後以屏風阻隔。




只一眼江玉珣便辨出——這間帷帳前間是天子的衣帽間,裡面懸掛著各類盔甲甚至還有刀劍,後間則是他沐浴的地方。




應長川剛從軍馬場回來,此刻他正在這裡卸掉戰甲、更換便裝。




進門的瞬間,帷帳內的燈火突然亮了起來。




江玉珣下意識垂眸,不敢隨便亂瞄。




“抱歉陛下,臣方才並不知道您在這裡,”江玉珣立刻解釋道,“臣現在就去另尋一間浴房。”




“不必麻煩,”應長川聽上去似乎一點也不介意,他隨口說道,“其餘帷帳還未啟用。”




……原來如此。




門口的士兵並沒有給自己指錯方向。




說話間,有士兵抱著水桶進帳。




伴隨著嘩啦的聲響,滾燙的熱水落入浴桶之中,帷帳內忽然生出了淡淡的熱氣。




應長川已鎮定自若地換上平日裡的玄衣,並隨手把卸下的銀甲放到了一旁。




頓了一會,江玉珣也緩過了神來。




不就是裸上身嗎?這種事情古今皆常見。




大家都是男的,我剛才究竟在緊張什麼……




想到自己上輩子沒少看室友在宿舍換衣服,江玉珣立刻深吸一口氣,一點點地抬起了眼眸。




鎮北軍中雖然什麼都有,但是邊塞條件自然不比昭都。




所謂的“浴房”其實就是一個擺滿了巨大陶缸的公共軍帳罷了。




擔心撞見別人,前幾次江玉珣都是尋深夜前去浴房,且至今沒有習慣“陶缸”這種神奇的沐浴用品。




天子所在的帷帳,自然與普通浴區完全不同。




最明顯的一點是——這裡擺的並非陶缸,而是尋常的浴桶。




看清楚後,江玉珣不由放下了心來。




應長川緩緩取下護腕放置一旁。




他雖然換好了衣服,但領子還未像從前那般束好。




都怪連儀公主講的那個故事。




江玉珣的目光不由落他衣領處,下意識尋找起了當年留下的傷疤。




然而下一刻,他並沒有看到什麼貓抓的痕跡,反見到一道橫貫於應長川胸.前的猙獰刀傷。




那傷口極其規整,緊挨著心臟所在的位置,似乎是瞬間砍刺形成。




……應長川竟然受過這麼重的傷?




江玉珣的心忽然緊張了一瞬。




戰場上刀劍無眼,受傷是難免的事。




或許因為史書上沒有過記載,直至這一刻前江玉珣似乎都從未把“重傷”這兩個字,與應長川這個人聯繫在一起。




帷帳內的燭火半晌未剪,光線一點點變得昏暗起來。




沒多久木桶裡便盛滿了水,帷帳內被烘得熱了起來,水汽也在此氤氳開來。




說話間應長川已經走到江玉珣的身邊:“怎麼了?”




他緩緩垂眸,向身前的人看去。




“臣在看陛下身上的傷……”江玉珣抬起眼眸,看著應長川的眼睛小心問,“陛下的傷是何時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