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他覺得簡辭這個人真的很神奇很微妙。




任何動作從他的手裡做出來,是渾然天成的理所當然,彷彿對自己的行為有完全合理的理由,並且自己絲毫不感覺尷尬。




房間內,得到林凌淡淡的准許,簡辭將林凌披著的外套揭開,露出撕開的薄襯衫和脖頸紫紅色的傷痕。




傷痕有些嚇人,隱隱約約能看見那個人渣的指痕,猙獰又脆弱地出現在皮膚上,有些地方還破了皮,慶幸的是沒有流血,比較好處理。




刺痛中的皮膚接觸到微涼的空氣,林凌不禁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簡辭動作很輕,可是沾著生理鹽水的棉籤碰到皮膚的一瞬,林凌還是戰慄了一下。




疼。




受傷的地方像是冒著火一樣,林凌差點沒忍住低哼一聲。




簡辭:“消毒。”




林凌:“好。”




感受著脖頸上冰涼的觸感,林凌似乎是好奇,又似乎是為了緩解尷尬,小心翼翼地問道:“簡辭……簡老師,你認識我?”




簡辭:“聽石一說過。”




林凌:“嗯。”




緊接著,林凌又倒吸了口涼氣,消毒完開始上藥後,痛感如同電流般,以脖頸為中心在身體蔓延,疼得發麻。




簡辭動作忍不住更輕了,他似乎能感受到手下細微的顫抖,瑟縮又忍耐,像是一碰就會破碎的冷美人。




低頭上藥時,簡辭能看到林凌耳垂上有一粒小痣,很小,微不可察,似乎只有十分接近的時候才看得見,和肩胛骨上的紅色小痣遙相呼應。




簡辭突然想摸一下,試一下林凌的反應。




但是卻忍住了。




林凌垂著眼,緊抿著唇,他唇線單薄又漂亮,有種不同尋常的厭倦和倔強,整個人像是看透浮華,未曾向塵世回頭施捨半分眼神,頹廢散漫的美。




離群索居的氣質。




簡辭這才發現林凌眼型狹長,眼球很靠上,是常說的三白眼。




正常人眼白只能露出左右兩面,但是厭世眼卻能露出左右下三面,上眼皮略微遮掩住瞳孔,看上去漫不經心。




有些漠視,又有些離經叛道。




林凌似乎在隱忍著疼痛。




簡辭眼底倒映著林凌的模樣,突然發現原來某些淡漠的氣質,是天生恩賜,也是後天磨礪。




簡辭想了下:“……餘囂傑那個熱搜?”




林凌感覺出簡辭是在關心他,知道他想問的什麼。




餘囂傑為什麼會在夜總會直播被拍到,剛才在派出所說過一遍,現在他又給簡辭再說一遍。




“黃越九覺得我沒有什麼用,想聯合餘囂傑犧牲我蹭熱度……”




林凌語氣平靜,有些冷漠:“我提前離間了他們兩個,然後等黃越九給我發地址的時候,直接轉給了餘囂傑。餘囂傑以為我要和他和好,就去了,結果進了黃越九給我準備的圈套中,被直播拍到了。”




林凌頓了一下,緩了口氣,似乎猶豫了幾秒,不知道該不該說繼續:“要是我去了,我就成了一個去夜總會的爛人,上次耍大牌的黑料也會被重新拿出來,受到千夫所指,還有我以前的一切,全都會拿來給別人鋪路……”




“餘囂傑上熱搜,我原本以為一切會告一段落,只是,沒想到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




說完,林凌鴉睫下垂,在臉頰上投出兩道淺淡的陰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像蝶羽一樣。




明明是有些心酸的話,他出口卻很平靜,平靜得像一個旁觀者,彷彿話中的人不是他。




簡辭默默聽完,拿著棉籤抹藥的手頓住了,感覺心底莫名的煩悶,嗓音低啞地問道:“公司不管嗎?”




林凌沒有開口,輕輕搖了搖頭。




簡辭沒有經歷過,他無法感同身受和設身處地地去共情,可是聽完,他卻像是被人鉗制住呼吸般,胸腔滯澀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