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作品

第702章 秩序的真空


                 羅威爾營地。

  剛下完的大雨,將那殘留在泥濘中的血跡衝進了街邊的水坑,泥土的芬芳中帶著一絲散不去的血腥。

  不過這兒的人們似乎早已對死亡習以為常,以至於那染紅街道的鮮血就像白流了一樣。

  先前被100mm炮轟開的大門前,黑壓壓地圍了一圈看熱鬧的貧民。

  其中有住在附近街上的人,也有剛剛被救下的奴隸,以及在營地門口站崗的復仇者聯盟第一兵團民兵。

  而此刻人群的中央,正站著十個民兵。

  他們的胳膊上都綁著識別身份的白紗布,雙手都被塑料條反綁著捆在了身後,然而臉上的表情卻是各不相同,有的一臉怒容,有的滿不在乎,還有的臉上寫著不服氣,亦或者預感大事不妙的忐忑和猶豫。

  而就在他們旁邊不遠的地方,正躺著一男一女兩具屍體。

  男人看著三十出頭,女人約莫二十五六,應該是一對夫妻。前者腹部被刺刀剖開,後者的額頭上印著一枚血洞,倆人身上都有著明顯的淤青和傷痕,死前似乎是吃了不少苦頭。

  在那兩具屍體的旁邊,兩個披頭散髮的女孩正裹著一件勉強遮體的毛毯,蜷縮著身子坐在泥地裡瑟瑟發抖,失去表情的臉上凝滿了恐懼和呆滯的淚痕,以及泥水一般的汙漬。

  倆人似乎已經忘記了如何哭泣,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發出聲音,就像擱淺在岸上的魚。

  看著那夥被繳了械的民兵巡邏隊,躺在地上的屍體和屍體旁邊裹著毛毯的倆個姑娘,剛從營地門口出來的殺人之匕用腳指頭都猜到發生了什麼,但還是看著站在倆姑娘旁邊的四名玩家確認道。

  “發生了什麼。”

  山河入夢上前了一步,收起了頭盔的目鏡,瞥了一眼那群被繳了械的傢伙,如實彙報了當時的情況。

  “……我們當時在黑水街附近避雨,突然聽到一聲槍響,出來之後就看到那些傢伙正從一間民宅裡出來。”

  行動錄像中有完整的記錄。

  他不想過多描述當時的情況,只能說畜生幹不出來的事兒都讓這幾個傢伙幹完了。

  從這玩家臉上的表情已經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經過,殺人之匕看向了那幾個胳膊上綁著白條的民兵。

  雖然聽不懂這些鐵人在交談什麼,但那幾個民兵到底是能看懂殺人的眼神。

  為首那人立刻慌了神,喊出了聲來,試圖為自己辯解。

  “那個男人!他是羅威爾營地的獄卒!我們在他的家裡找到了帝國的步槍和獄警的衣服!”

  “你能證明他的槍和衣服不是撿來的嗎?而且誰允許你進他們家的!”殺人之匕死死的盯著他,“就算他是獄卒,就算他幹了不可饒恕的事情,和他的家人有什麼關係?”

  那幾人明顯是一臉不服氣的表情,甚至於看向他的眼神中都帶著一絲無法理解。

  為首的那人沒有說話,站在他旁邊的那人上前了一步。

  “我們是進去避雨!而且……你們不也進去了嗎?我看見他們是從一棟民房裡出來!”

  說著,那人扭頭看向了一旁繳了他們械的那四個鐵人,臉上帶著忿忿不平的表情。

  殺人之匕看向了山河入夢。

  後者表情一滯,尷尬地解釋道。

  “我們確實進去了,但我們真就只是進去避雨……而且我還給了錢,那家人可以給我們作證。不,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把行動記錄儀打開,我全程都有開著。”

  零衝的臉色一變。

  臥槽?

  這要是在這兒放,他豈不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好在殺匕老兄並沒有這麼做,只是伸手在vm上摸了兩下,估計是和其他玩家商量該咋處理了。

  眼見事情似乎有趣了起來,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漸漸多了,紛紛朝著這邊指指點點的議論。

  “鐵人”和那群扛槍的奴隸們起了內訌。

  他們只好奇這場鬧劇會以什麼樣的方式收場。

  還有躺地上那位,似乎有人認識,幾個住在附近的倖存者興奮地小聲交頭接耳著。

  “阿布希克好像確實是羅威爾營地的獄卒,我之前聽誰說過,好像就是他自己說的。”

  “我怎麼聽說他是個擦皮鞋的?”

  “得了吧,那傢伙就是個搬運工,而且還是個愛吹牛的醉鬼,沒準兒明天他就變成陛下的禁衛軍了。”

  “他還有錢買酒?!”

  “他哪來的錢!每天就蹲在碼頭上撿那些水手們喝剩下的東西。上次我還看見有人尿了一瓶給他,他撿到嚐了口,硬是全給喝完了,回頭還和我們說威蘭特人的酒喝起來怪甜的。”

  “哈哈!”

  “可惜了他那兩個女兒,跟著老爹一起倒了黴,嘖嘖。”

  “臉看著還挺不錯啊,就是髒了點。”

  “受了這麼大委屈,肯定需要安慰吧,嘿嘿。”

  這時,人群背後響起了喇叭聲,一輛車頂焊著機槍、沙漠色塗裝的輪式越野車開了過來。

  人群紛紛避讓。

  車門推開,方長從車上跳了下來,無視了那圍觀的人群,徑直走到了殺人之匕的面前。

  “情況我已經瞭解了,那個拉西呢?”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那個剔著平頭的男人便從營地門口的方向走了過來,恭敬地頷首說道。

  “大人,您找我?”

  他的胳膊上纏著白色的紗布,背後揹著一把“刀片”突擊步槍,臉頰印著一道還沒結痂的疤痕,似乎是昨天的戰鬥中留下的。

  方長微微眯起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我的弟兄讓你約束自己的部下,這就是你約束的結果?”

  拉西的表情錯愕,朝著地上的屍體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幾個被反綁著雙手的傢伙,最後又看向了方長。

  “我聽說他們殺得是帝國的士兵。”

  “我聽說他被殺死在自己家裡,”方長冷笑了一聲,“而且他們的刺刀是長褲腰帶上的?”

  拉西微微怔了怔。

  接著,他走到了那十個被繳了械的民兵面前,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地上的兩具屍體和那兩個裹著毛毯的姑娘。

  “你們乾的?”

  那雙眼睛就像野獸的眸子,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感情,甚至讓人琢磨不出來,他到底是在憤怒自己手下犯下的暴行,還是在同情那兩個可憐姑娘的遭遇。

  被那雙彷彿能吸走靈魂的瞳孔盯著,那十夫長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最後將視線挪開。

  “……我錯了。”

  拉西點了點頭,似乎是接受了這個說法,轉身走開了幾步,卻忽然調轉身子打開了步槍的保險。

  突如其來的變化把圍觀的眾人都嚇了一跳。包括那十個被槍指著的民兵,也都紛紛傻了眼,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為自己求饒。

  拉西也根本沒有聽他們求饒的打算,甚至連交代遺言的時間都沒給他們,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

  只聽突突突的一陣槍響,那十個被捆著雙手的民兵瞬間如被戳破的氣球,在一陣觸電似的抖動中倒在了血泊中。

  “啊!!”

  看著那血腥的一幕,圍觀的眾人紛紛尖叫著向後退著,癱坐在地上的兩個姑娘也都丟了魂似的望著那邊。

  打空了步槍的彈夾,拉西將它丟在地上,拔出別在腰間的手槍上前,對著還沒嚥氣的傢伙清空了剩下的彈夾。

  現場死一樣的寂靜。

  無論是站在營門口的民兵,還是站在一旁的玩家,看著這個瘋狗一樣的傢伙都失去了言語。

  方長微微眯了眯眼睛,心裡不知道在想著什麼,既沒有阻止他的行為,也沒有稱讚他是對的。

  殺人之匕瞪大眼睛盯著拉西,屏住呼吸了片刻,忽然邁開腳步走上前去,衝著他大聲吼道。

  “你特麼在幹什麼!”

  “冷靜點,兄弟,他們壞了事,現在他們已經死了。”

  被那咄咄逼人的視線逼退了幾步,拉西的臉上卻無任何懼色,有理有據地繼續說道。

  “如果您還不滿意,我可以把和他們一個百人隊的傢伙一起拉出來斃了。”

  殺人之匕瞪圓了眼睛。

  “你瘋了嗎?!”

  拉西不解地看著這個大吼大叫的傢伙,沉默了半晌,忽然從嘴裡蹦出來一句話。

  “這還不夠嗎?”

  殺人之匕怔怔地盯著這傢伙,一時間說不出話。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傢伙乾淨利落地解決了問題,但又似乎什麼問題都沒解決。

  但也正如他說的那樣。

  人都殺了,命也賠了。

  難道還不夠嗎?

  死的那幾個人本來也是奴隸,最多當了一天的自由人,他們除了命也沒有別的東西可以賠償的了。

  “夠了。”

  方長忽然開口打破了現場僵硬的氣氛。

  走到了拉西的面前,他拍了拍這條瘋狗的肩膀,又拍了拍那繃緊的臉,緩和氣氛地笑了笑。

  “殺得好,確實該殺,但做法太潦草。你們得立個規矩,告訴你的部下們哪些事情不能做,做了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而不是拖到廣場上全都突突了,否則難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