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第二百四十九章
沒關係的,他們想,他們已經撈足了軍功,現在對面肯定也是一觸即潰,前軍壓上,砍瓜切菜,摧枯拉朽便是,輪不到他們再去與青州人廝殺的。
他們人還站在這片惡臭的腐肉戰場上,靈魂卻已離開軀殼,飄去了熱氣騰騰的浴桶,溫暖的臥榻,以及香噴噴的烤肉與醇酒旁。
有人實在忍不住,悄悄打了一個哈欠,眼角溢出一顆淚珠。
他忽然又滯住了。
他似乎在那一瞬間,透過淚珠看到了什麼。
天該亮了。
遠處的一切都漸漸變得清晰,比如同樣擺出攻擊陣勢的敵軍,比如兩翼的盾兵,比如更遠處的濃煙,以及在地平線盡頭的,若隱若現的土城。
兩軍已經快要交鋒了,他毫不懷疑敵軍將一觸即潰,因而這一切都是乏善可陳的。
只有一樣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它好像閃著光,但離得太遠,看不清楚。
那個士兵揉了揉眼角,將淚珠揉碎了,視線漸漸清晰時,又向著那個方向看了看。
它不再是一個點,而是一片,像貴人的紗衣一樣,淺金色的,輕薄而明亮,向他而來。
這個念頭令他興奮起來,他踮起腳,伸長脖子,想看得更清楚些,而那片輕紗彷彿感應到他的迫切,飄來的速度就更快了些。
它漸漸有了實質的形體,在趕來的途中也有了錯落起伏,可它依舊是很明亮的。
那些鎧甲,那些盔纓,那些被磨到雪亮的槊頭,都披上了一層朝陽的金光。
它就是那樣從天邊一樣遙遠的地方飄下來的,又輕又快,像晨曦不以任何人意志為轉移地落在這片土地上,張遼的幷州鐵騎也正是此時衝進戰場!
冀州人的反應是很快的,他們立刻安排弓·弩手,向著幷州人的方向射出了一陣箭雨。
有戰馬嘶鳴,有騎士墜地,但更多的幷州騎兵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們夾緊馬腹,俯低身姿,如驚雷一般撞進了冀州人的軍陣中!
那稱得上剛毅嗎?
亦或者要誇一句勇武嗎?
……那是強橫!
更是決然!
袁紹一下子從他那舒服的皮毛坐具上跳起來了!
“這是哪裡來的!”他高聲問道,“這是哪一路的援軍!”
陸廉不是已經無兵可用了嗎?!
她那樣有高潔名聲的人,不是連民夫都推上戰場了嗎!
她怎麼能藏下這支兵馬!
她怎麼能在兩軍將要交手時,命令這數千騎兵從側翼猛然殺出來!
他是怎麼算漏的?!
還有他的謀士!他們竟然也未能猜出這支伏兵!
……可是經歷了這樣一夜,方圓幾十裡仍有無數士兵在夜裡走散未歸,他哪裡能猜出那支是她藏起來的,哪支是真走散了的啊!
“主公?”
有人將袁紹從沉思中驚醒。
“而今當如何?”
而今……而今?
而今有兩條路。
一條是撤兵,他雖損兵折將,陸廉也必定元氣大傷,暫退營中,以待來日。
另一條是傾全力繼續下去,將他的親衛、中軍、馬鎧兵盡皆推上戰場,看誰才是最後的勝者。
……但陸廉已經設了一次伏兵,眼見著將大破他的前軍。
……她還有第二支伏兵嗎?
袁紹的心懸了起來。
現在換他被架在火上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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