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遲疑片刻後,張逸然抿唇向洛婉清道:“清清司使。”

“我……”洛婉清猶豫著,小聲道,“我其實叫柳惜娘。”

張逸然一愣,隨後睜大了眼,詫異出聲:“你是那個死囚?!”

“現下不是了。”

謝恆冷淡解釋,轉身道:“走吧,先去上朝,我們路上說。”

張逸然聞言,也顧不得洛婉清,趕緊跟上謝恆,謝恆走了兩步,見洛婉清沒動,停步看她:“柳司使?”

洛婉清抬頭,謝恆瞟了一眼張逸然:“你的任務,負責到底。”

監察司每一個司使獨立跟進一個案子,就是從頭到尾。

她負責張逸然的安全,那自然得負責到底。

洛婉清明白這是謝恆讓她跟上,立刻道:“是。”

說著,洛婉清便跟上張逸然,同謝恆一起走到大道,隨後上了謝恆的馬車。

三人擠進馬車,謝恆見張逸然一直在忍耐,自己倒了杯茶,淡道:“張大人要問什麼就問吧?”

“今日劫持我的是何人?”張逸然一聽,立刻抬眼,看向謝恆,“監察司為何派人跟著我?又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惜娘。”

謝恆喚了一聲洛婉清,洛婉清便知道這是讓她解釋,她立刻道:“此事由在下為張大人解釋吧。”

張逸然聞言,抬眸看她。

洛婉清平靜道:“在下柳惜娘,乃監察司司使,當初考入監察司時,與張大人曾有一面之緣。”

“我知道。”

“令姐張九然,乃風雨閣殺手,當年奉風雨閣之命,陷害秦氏一族謀逆,如今監察司掌握證據,令姐願為證人,今日會在早朝大殿公審。”

聽到這話,張逸然猛地睜大了眼。

秦氏謀逆案,近日朝堂已經談論過許多次,他雖然只是在工部這種世外之地,但也聽同僚說起過,說這件事,怕是會和太子扯上關係。

只是他從未曾想,張九然,竟然是這中間的關鍵證人。

他的姐姐,沒有去名門大派,而是成為了一位殺手,做著誣陷他人、喪盡天良的勾當。

張逸然捏起拳頭,啞聲開口:“然後呢?”

“您和您母親的身份,當年是風雨閣一手操辦,我們怕風雨閣劫持你們做人質要挾張九然,故而貼身保護。”

“你讓我找我身份文書做什麼?”

張逸然問得敏銳,洛婉清一頓,隨後

實話實說:“為了銷燬您和張九然之間的關係,讓張九然不必再受牽制。”

“ü”

張逸然盯著洛婉清,“為何會是她的牽制?”

洛婉清察覺張逸然怒意,她沉默不言。張逸然卻是懂了這裡面的意思,他紅了眼眶:“因為怕影響我的前程?她覺得,她是殺手,會影響我的名譽,我的官路走不下去,所以我是她弟弟,這於她而言,是牽制?”

“她……”洛婉清遲疑著,想起當初護國寺下,柳惜娘給她的信。

信裡最後一句,她都在說這位弟弟,希望她日後能照顧他。

洛婉清垂下眼眸,實話實說,勸慰著張逸然:“她希望你過得好。”

“用謊言來換嗎?!”

張逸然怒喝:“當初騙我們去名門大派,如今騙世人我與她無關,我張逸然何需如此?!我告訴你們,”張逸然拿起手中文書,認真道,“她是我姐姐,便永遠是我姐,我不覺得她是汙點,亦不需要遮掩。她做過的事我同她一起認,她要扛的罪我陪她一起扛,大不了不做這個官!今日我若見她,我一定認她。”

洛婉清聞言動作微頓,她艱澀出聲:“你私下認她,有何不可呢?”

“姑娘過過這種日子嗎?”張逸然冷聲詢問,不等洛婉清開口,張逸然便道,“改名換姓苟且偷生,像做賊一樣的時日,姑娘體會過嗎?我可以私下認她,但這對於我姐而言,便是在否認她的存在。對於我而言,若需要如此遮遮掩掩活著,倒不如坦坦蕩蕩死去。過去我是怕牽連她,但若如今只是牽連我,我有何不可?”

在場所有人沉默下來,洛婉清一時竟有些不知如何答話。

她覺得心上酸澀沉悶,但又帶了些隱隱的羨慕。

她突然羨慕張九然,有這麼一個人,可以堂堂正正承認她的身份,義無反顧接納她的過去。

謝恆抬眸看她,見洛婉清垂著眼眸,她其實看不出什麼情緒,但不知為何,他卻在那片刻,察覺一種壓抑著的難過瀰漫開來。

他遲疑片刻,應聲道:“好。”

兩人都不知道他說什麼,抬眼看去,就見謝恆垂下眼眸,拉開卷宗,淡道:“想認就認,我們不拉你。”

“那你們……”張逸然不傻,自然知道今日監察司出動這麼多人來這裡,原因之一必定是為了從這裡拿走能證明他的文書,他忍不住道,“不是白跑這一趟……”

“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謝恆把卷宗一拉,淡道,“風雨閣舊怨,與你無關。”

聽到這話,張逸然神色舒緩幾分,恭敬道:“沒給二位添麻煩……”

“麻煩。”

謝恆打斷他,張逸然臉色微僵,謝恆抬頭,認真道:“你很麻煩。”

“公子……”洛婉清聽不下去,此次都是她主意,她硬著頭皮想要解釋,“其實此次……”

“噤聲。”

謝恆直接開口,瞟了她一眼:“你的事,早朝後回去說。”

得了這話,洛婉清也不敢再出聲。

馬車裡安靜下來,只聽窗外車輪碾動之聲。

三人趕回宮城時,青崖已經領著張九然等人進了宮中。

其他物證都被青崖帶著上殿,只有張九然和朱雀,被安排在大殿外等候。

張九然眼睛看不見,朱雀讓人給她上了一把椅子,張九然坐在椅子上,吹著涼風,聽著裡面的聲音。

先是青崖將案情陳述了一遍,隨後就是秦珏的聲音響起來。

“草民秦珏,乃秦文宴之子。父親一生,忠君愛國,未嘗有半點僭越之心。不想前年六月,卻遭人陷害,秦氏滿門受冤,草民苟且偷生至今,只求為父伸冤。此乃我父血書,今日遞交聖上,還望聖上明鑑!”

“秦珏也來了?”

張九然聽著秦珏的聲音,勾起唇角,似是懷念。

朱雀看她一眼,不由得皺起眉頭:“你還敢笑?他方才一直在,”朱雀瞟了大殿一眼,“我們都怕他激憤起來捅你,你倒是像沒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