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是他走錯了地方?

還是……

不可能。

李歸玉閉眼緩了緩,不可能,柳惜娘半夜房裡不可能留宿一個男人。

如果有……

想到這個可能,李歸玉突然冷靜下來。

沒關係。

如果有,他就殺了他。

柳惜娘他一定要要。

不管發生了什麼,她一定是被逼無奈。

早晚他要把她搶回來,然後從裡到外,每一寸,每一點,都給她徹徹底底,清洗乾淨。

柳惜娘。

***

洛婉清醉酒一夜,等醒過來時,頭疼得厲害。

但好在有人幫她處理過,換了藥,換了睡衣,周身也沒什麼味道,倒也不算難堪。

她晃著腦袋起身,隱約想起昨夜崔恆似乎來過。

她起身來尋,就看桌面上放著一個盒

子(筆趣閣小_說)_[(.co)(com),
她走到桌前打開盒子,就見盒子裡放著一根金質步搖。

這步搖是一隻金蝶,下方流蘇上也掛著些小蝶,每一隻蝴蝶都雕刻得極為精緻,甚至會隨著人的動作輕顫蝶翼,栩栩如生。

盒子裡壓著一張紙,洛婉清低頭拿起紙條,看見崔恆的梅花小楷,上面寫著:“恭賀柳司使立得首功,昨夜慶功宴未能及時趕來,特奉金蝶步搖一支,獻於美人,以求寬恕。今日尚有雜事,落日再見。”

洛婉清看見“美人”二字,自然而然就想出他講這話的輕佻模樣,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拿起步搖放在陽光下,看著蝴蝶熠熠生輝。

她過去倒是收過很多次這樣的禮物。

江少言每一次看到漂亮的東西,簪子、步搖、手鍊、各類首飾,乃至一個杯子,一個盒子,他都會買回來給她。

有次看見一戶人家食盒好看,都給她想辦法回來重新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但這些不屬於柳惜娘。

她其實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

可看到崔恆送這個步搖,她卻還是覺得有些高興,好似終於在這個世界上,找到柳惜娘和洛婉清之間那一點點微薄的聯繫。

她拿著步搖看了片刻,雖有便將步搖放到盒中,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

昨日太過匆忙,在暗閣剛剛拿到畫著他爹畫像的名冊,隨後就直接進宮,張九然自刎在宮中之後,她什麼都來不及想,只回來將這本名冊的碎片放進一個盒子保存好,便開始準備刺殺太子之事,刺殺太子回來,直接開慶功宴灌酒睡下,行程密密麻麻,她毫無喘息之機。

現下終於得了休息的時間,她才有思考的力氣。

昨日刺殺太子,她做得還算乾淨,用的是李歸玉給的刀,王氏查起來,那也是王氏自己內部的鬥爭,左右查不到她頭上。

就算查到她腦袋上來,按照昨日謝恆的佈置,先是用自己作保給了她不在場證明,隨後開慶功宴,讓幾百人看見她好生生站著喝酒耍玩,再想將刺殺太子的事放在她頭上,也不容易。

現下要緊的是趕緊養好自己的傷,以免這幾日被查。

只要熬過這幾日,太子的事便算是結束了。

至於張九然……

不知道為什麼,殺完太子,再想到這個名字,她竟是奇異的平靜了。

或許是因為已經在護國寺痛苦過那一場,又或許是已經理解張九然離去的必然,她心中竟也安靜下來,接受她離去的事實。

她努力過,但事實告訴她,或許死去,才是張九然的歸宿。

就像謝恆。

雖然她並不確定他具體要做什麼,但是她大約知道,上一世的謝恆,做到了她所有想要的事。

他殺了李尚文,扳倒了鄭氏,同李歸玉策劃了宮變,大殿斬公卿,弒君殺主,扶持李歸玉上位,滅王氏一族。

之後李歸玉為崔氏平反,推行《大夏律》,《大夏律》執行第三年,他被清算而死。

他死之後,監察司由秦珏繼承,繼續運轉,再過三年,李歸玉被廢,她死於嶺南。

她記憶中,《大夏律》是很好的東西。

《大夏律》之前,大夏只有一些零散律法,例如鹽販如何處置,但絕大多數案子,都要靠官員的良心。

《大夏律》是大夏一部完整的、詳盡的、對官員判案做出約束的律法。

後來也有徇私的官員,但是比之前好太多太多。

她過去沒有多想,只當這是李歸玉推行的東西,但如今她仔細回想,卻發現,如今她在監察司熟背的《律》,與後來的《大夏律》,其實有諸多相似之處。

如果謝恆最後的目標,是將《大夏律》推行下去,那這一條路,她願意

同他一起走。

上一世他和李歸玉結盟,
這一世他沒有。

但就像張九然殊途同歸走向死亡,謝恒大概率還是會繞著彎走到他的路上。

他或許還是會和之前一樣,滅鄭氏,屠王氏。

如今李歸玉已經和王氏綁定在一起,滅了王氏,也就等於扳倒李歸玉。

如今唯一的問題,只在於她父親。

洛婉清看著匣子裡的碎紙,神色有些凝重。

她從來沒有想過,她爹居然會是王氏的死士,更沒有想過的是,他居然和江楓晚交好。

如果他和江楓晚交好,那當年他到底認不認識江少言?

江楓晚似乎沒有其他弟子,作為他唯一的弟子,以她爹的性子,不認識兄弟唯一徒弟的可能性很小。

如果他爹認識江少言,那當年收留江少言的時候,他就應該知道江少言是皇子,為什麼他不將江少言送回皇宮?

他與江少言到底有什麼糾葛?為什麼她在牢房裡審訊李歸玉時,他會這麼言之鑿鑿告訴她,她爹該死?

當年到底發生過什麼?

他爹明明是王氏的死士,為什麼在崔氏當門客?

而她爹成為崔氏門客之後,為什麼會沒有被崔氏叛國之事牽連,這麼簡單離開東都,來到揚州,又在揚州安安靜靜待這麼多年,王氏不聞不問?

洛婉清越想越頭疼,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正思索著,門口就傳來白離的聲音:“在頭疼啊?”

聽到這話,洛婉清趕緊合上匣子起身,詫異道:“白離姑姑。”

“別這麼拘謹,”白離笑著走進屋子,伸手去拉洛婉清,領著她往外走,“我是看你這個時辰了,還不出來,怕你沒吃東西。昨夜喝了不少吧?”

洛婉清沒想到白離會來叫她,有些驚訝。

白離領著她,一面走一面道:“平日你若起得早,可以一起來用飯,也免得竹思讓人再開小灶。以往我不在,後來身體不好,後山都沒人管,他們四個小夥子湊一起,都包不出一個餃子。現下我回來了,還是要管管,日後得空,最好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