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看見她穩穩走到殿中,王神奉神色微變,鄭平生卻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下意識想問,但又想起此處,生生壓住。

朝堂上暗流翻湧,李殊似乎對一切一無所知,只道:“起身吧,東宮案子的結果,你宣讀一下。”

“是。”

洛婉清平靜起身,旁邊青崖上前,將判狀遞給洛婉清,洛婉清開始一一宣讀。

“安國公府世子盧令蟬,行賄受賄,參與良民拐賣、私下放貸,以東宮之名,以權謀私,與東宮六率軍聯手欺壓百姓,殺害良民張麻子、巧兒等僅五十餘人,論罪處於極刑,暫收監獄,待秋後問斬。”

此話一出,在場一片譁然,安國公一個趔趄,隨即衝到大殿前方,嚎哭出聲:“陛下!這是監察司一面之詞,小兒生性純良,絕不會做此傷天害理之事。況且論過當論功,小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罪不至此!罪不至此啊!”

安國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旁邊人趕緊上前安撫,洛婉清卻全當未聞,冷靜宣讀判狀:“東宮左右衛率、司御率、清道率,受盧令蟬指使行兇,收受賄賂,殘害百姓,與盧令蟬同罪。”

“陛下!”

聽到這話,六率家人立刻衝上前來,急道:“陛下,此乃酷吏之刑,還請陛下慎重!”

洛婉清不聞不問,一路宣讀著判狀。

宣讀完畢後,朝堂跪了大片,許多老者大殿哭嚎出聲,李殊臉色也是極為難看。

洛婉清讀完所有判狀,朝著李殊恭敬行禮,隨後便退到了謝恆身後。

按禮制她不該站在謝恆旁邊,但這大殿的確沒有她站的位置,她只能學著青崖站到謝恆身後去。

等她退下,李殊思索著道:“眾位愛卿意下如何?”

“陛下,”王神奉率先開口,緩聲道,“我朝向來以寬厚仁愛為訓,監察司過往便已囂張跋扈,視官員性命如草芥,這位柳司使倒不知是年少輕狂,還是受人指使,竟敢做出如此驚人之判決,還望陛下為國三思。”

“王大人此言差矣,”張逸然的聲音從隊列中部鏗鏘有力響起來,“官員的性命是命,可百姓的亦是命。我等食君之祿,而君祿來源於百姓貢獻之稅收,若無百姓,怎有國家?一國官員,若不能將百姓之命、將君王之憂放在心上,又怎配為官?五十多條良民性命,”張逸然抬眼看向王神奉,“若兇手還能逍遙法外,那才是真正視人命如草芥!”

聽見張逸然出聲,所有人一起看去,洛婉清有些詫異,沒想到他竟然還趕上了。

有他開口,王神奉臉色有些難看。

都知道這是朝堂瘋狗,對上他沒完沒了,不會有好結果。

王神奉不言,御史臺另一位王姓官員立刻站出來,冷聲道:“張大人此乃迂腐之言!官員不同於尋常百姓,你們只想著如何辦案,想過朝廷如何運作,國家如何安置嗎?百姓之性命,聽上去固然冠冕堂皇,但在座高位,誰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你們把人就這麼殺了,想過後果嗎?!”

“王大人是說什麼後果呢?”張逸然抬眸看向對面官員,直接道,“說清楚些,我聽不懂。”

王姓官員瞬間噎住,有些話客觀存在,但不能公開說出來。

這些人死,動盪是什麼?

是世家對皇權的信任,是世家對皇權的猜忌。

今日能殺這麼多人,明日呢?

這是他們對皇權無聲的挾持,但卻絕不可開口言明。

兩人無聲對峙片刻,太傅謝蘭芝突然開口:“其實,王御史所言也不無道理。朝堂不僅要有公理,還需考慮實際運轉如何。辦理官員不當如此草率。”

“太傅說得是。”

王神奉聽謝蘭芝開口,緩聲道:“還需

慎重。”


“那主要考量的是什麼呢?”李殊抬眸掃了一圈眾人,目光落在謝蘭芝身上。

謝蘭芝思索著,認真道:“回稟陛下,我等憂慮之事,乃是處理這些官員之後,如何維繫他們所空缺之位置。”

謝蘭芝這話一出,眾人神色立刻警覺起來。

謝蘭芝摸著鬍鬚,轉頭看向王神奉,笑道:“王相應當也是如此作想?”

王神奉神色微凜。

今日這些判狀上的子弟是救不回來了,只能看能不能給一個活著的機會,讓他們活著,以安撫族人。

相比救下他們,更要緊的就是他們空缺處來的位置。

李殊見謝蘭芝將話題引到正道,低聲道:“太傅說得極是,柳司使今日這份處置,的確有些激進,這些人若是一下子都處理了,各位有合適的人選嗎?”

“陛下,”鄭平生聞言,恭敬道,“此事涉案甚眾,今日早上一日怕是商討不完,不如……”

“然後交給你們,一辦辦幾個月?”李殊冷眼看去,喝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點彎彎心思,今日朕既然批了在大殿上商討,那就在這裡,商量不出來誰都別走!”

鄭平生被喝,面色有些難看,但李殊極為強硬,翻開謄抄的判狀,壓在桌上:“現下暫無太子,東宮文職可以空缺,但東宮六率軍卻必須有人看管。今日說清楚,這六率軍本就是從北四軍中分出來,是重新回北四軍,還是另選六率?”

重回北四不可能。

東宮六率雖說最初是從皇帝北四軍中分出來,但這也已經是固定了百年的傳統了,要改牽扯甚眾,世家也不會允許。

“王愛卿,”李殊抬眼看向王神奉,“你覺得呢?”

“自然是要遵循禮制為先。”王神奉臉色有些難看。

李殊點頭,隨後道:“那可有合適的人選?”

在場人沒有人說話,李殊抬眼看向謝恆:“謝愛卿,你看人向來精準,推薦一下吧。”

“是。”謝恆恭敬開口,報出了六個名字。

一聽謝恆說出的名字,人群中立刻有人開口:“不妥!”

青崖笑著轉頭看過去,只問:“有何不妥?”

從謝恆報出名字開始,大家便拉鋸起來,你說一個人,我說一個人,你說他不妥,我說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