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04 章 我只是嫉妒而已


如果是想轉移她注意力,讓她不察覺這件事,可早晚是會察覺,多此一舉又有什麼意義?

而且從到江南來,總覺得謝恆與在監察司時有些不一樣。

為什麼他一直不肯脫下手套?

為什麼追思會聽他的話?

為什麼會送她口脂,會對她說“願我佳人,萬事如期”?

而且,謝恆一向不動聲色,不辨喜怒,李歸玉與他又無什麼太大私怨,謝恆對李歸玉,卻總有些敵意。

在密林這一路,做決定……也和過往說一不二的命令語調,有些不一樣。

來到江南的謝恆,似乎更任性、更真實、更……溫柔。

想到中秋夜那句“觀瀾與卿同在”,今日船上那他不輕不重一拍,甚至方才他那隱約帶了些埋怨的“你自己想”。

洛婉清突然生出一個極為荒謬的想法。

但一想,又似乎有些合理。

崔恆是來了江南的,但卻一直沒有現身。

當初崔恆既然能假扮秦珏,那如今……

他會不會假扮謝恆呢?

洛婉清不由得抬頭看向床上背對著她躺著的人,她看著

他的背影弧線,
突然意識到對方其實與崔恆背影生得極為相似。

監察司每個人的任務在執行時都不允許向非任務範圍內的人透露,如果此刻她面前的是崔恆,到一切都疑惑都迎刃而解。

他為她引蠱,是因為擔心。

親吻她,是因為她不顧一切殺李歸玉生氣。

一想到這個可能,她心跳驟然有些急了起來。

她迫不及待起身想要驗證,但又怕自己弄錯冒犯謝恆。

掙扎了許久,她終於才做出決定。

她要驗。

她不驗無法安心。

但她不能冒失,若是出錯,謝恆必定重罰。

她想了想,故作安穩躺下,而另一邊,謝恆也睜開眼睛。

洛婉清躺在床上未眠,只靜靜看著床帳,等了大約一刻鐘,她聽著謝恆呼吸聲平穩,這才起身。

她輕聲走到香爐,在裡換上迷香,又再等了一會兒,計算時間效用應該差不多後,她才轉身走向謝恆。

謝恆側臥蜷在床上,手放在一側,睡夢中的他去了平日冷漠戾氣,異常安靜溫柔,像一抹月光落在在榻上,清冷又柔和。

她一瞬從他身上看到另一個人的影子,心跳不自覺加快起來。

哪怕是面對一個可能是“假”的謝恆,她還是忍不住緊張害怕,從進監察司以來,謝恆高高在上與她反覆玩貓捉老鼠的遊戲太久,久到她本能對謝恆已經有一種畏懼。

好在迷香給了她膽子,她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朝著謝恆的手伸出手去。

她曾經在監察司對比過崔恆和謝恆的手,臉會易容,但手每日要做許多事,沒有任何皮可以在手上長期偽裝。

她只要看一眼謝恆的手,她便知道結果。

她的手一點點往謝恆的手探去,呼吸都被她刻意停止,也就是在她即將觸碰到他手腕剎那,變故突生!

疾風驟起,謝恆猛地翻身而起,披在身上外衫如羽輕揚。

外衫遮住她視線剎那,謝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攔住她想要碰他的手。

然而事情已經做了,洛婉清也不打算回頭,她神色一凜,另一隻手直接擊向謝恆腕骨,不過瞬息之間,兩人推拉便已過數招,謝恆猛地將她往榻上一拽,藉著肩頭力道將她翻壓滾進榻上,於衣衫落回他身上剎那,將她的手穩穩壓在她身側。

謝恆低低喘息撐在她身上,兩隻手按住她手腕,幾乎是用整個人在壓制她。

洛婉清聽著他的呼吸聲,感覺一滴水順著他的髮間落在她鎖骨上。

這滴水有些涼,卻還是灼得她心上收緊。

她慢慢抬起眼,看著面前帶著水的長髮凌亂散在身側,披著的衣衫,落在兩人周遭,於夜色中蒼白著臉、美若鬼魅的人,眼神微動,卻只道:“公子,你沒內力。”

方才動手片刻,洛婉清便發現了,謝恆根本沒有內力,只是憑藉招式取勝。

若非重傷,不至如此。

謝恆聽她反問,卻也不答,只威脅性收緊掐在洛婉清頸上的手指,冷靜威脅:“殺你足夠了。”

“公子不必緊張,”洛婉清聽謝恆警告,放軟了聲音,撒著謊安撫道,“屬下並無惡意,只是擔心公子安危,想為公子診脈而已。”

“我的脈你看不出虛實。”謝恆冷聲勸阻。

洛婉清卻是沒有放棄,只定定看著他,堅持道:“公子可否讓屬下看清虛實?”

這話出來,謝恆沒再出聲。

明明只是脈象,他卻在這一瞬覺得意有所指。

“為何?”
他忍不住詢問,“是虛是實,你在乎?”

“我在乎。”

“在乎什麼?”

謝恆盯著她的眼睛,想求個答案。

洛婉清沒有出聲,謝恆嘲弄一笑:“你……”

“我在意崔觀瀾。”

洛婉清驟然開口,謝恆聲音頓止。

洛婉清盯著他的眼睛,伸手拉開他身側手上手套。

“我在意他在哪裡。”

手套徹底拉開,露出一隻瑩白如玉、骨節分明的手。

洛婉清抿緊唇,又伸手探入面前人衣衫。

青年呼吸頓時重了幾分,肌肉繃緊,洛婉清順著他的腹間磨到他背上,觸碰到他的傷痕,她神色一動,啞聲道:“我在意他是誰。”

說著,洛婉清認真摩挲著他的傷口,辨認著傷口的形狀、位置。

謝恆說不出話,他弓著脊骨,像一隻匍匐在地低頭的銀白大貓,呼吸愈重,蓄勢待發。

洛婉清一面摸過的傷口,一面按向他的脈搏。

一診上脈,洛婉清便知了他情況。

那是和崔恆極為相似的脈象,百毒沉積入骨,只是相比之前,他明顯受了重傷,筋脈內更是空蕩蕩一片,真氣完全無法運轉。

如果是個尋常人,這樣的脈象早該死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還活著,可她知道,這樣的脈象不會再第二個人。

她突然覺得眼痠,盯著面前人,沙啞開口:“我在意,他是不是你?”

謝恆沒有立刻開口,他垂著頭,水珠從他髮間而下,他目光順著水珠落下,看著身下長髮散若水草,衣衫凌亂散開的人。

他看著她皓白纖長的脖頸和精緻小巧鎖骨,看著鎖骨間有一處凹陷,看著水珠落到裡面,盈滿如荷葉露珠,感覺她撫上他的胸口、脖頸。

她一寸一寸探,摩挲過他的臉頰,鑽入他的髮絲,直到最後,洛婉清在髮絲間摸到了一處凸起,謝恆一把按住她。

洛婉清終於確定。

“是你對不對?”

洛婉清執著開口,握著他那虛弱得根本無法和他面前人對應的脈搏,有些難受開口:“來江南的是你,送我口脂的是你,為我引蠱的是你,崔觀瀾。”

她是在問,卻明顯已經有了答案,她心疼看著他:“所以追思會跟著你,所以你會親近我,所以你一直帶著手套遮掩自己的身份,所以你才會為我引蠱,又怕我知道轉移我的注意……”

洛婉清定定盯著他,求一個答案:“是不是?”

“不是。”

謝恆啞聲開口。

洛婉清不由得笑起來,壓了幾分嘲弄:“不是?若不是你為我引蠱做什麼?你親我做什麼?我與公子有多少情……”

“是嫉妒。”

洛婉清一愣,就看面前青年抬起眼眸。

他似乎是偽裝謝恆太久,眼中還帶著謝恆那份強勢冷淡,但是又恢復了幾分獨屬於崔恆的明亮溫柔。

他看著她的驚詫的眼神,平靜開口:“沒有那麼多理由,惜娘。”

說著,他將手從她頸項上挪開,壓到她手腕之上,低頭含住她的唇。

“我只是嫉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