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15 章 修成假陰月經


“很早的時候,我還跟著舅舅在外遊歷。”

謝恆回憶著道:“遇見她剛來中原。她武功很高,挑戰名門百家,最後輸在了舅舅手裡。於是她對他一見傾心,可舅舅早有青梅竹馬的妻子,甚至還有了比我還大的孩子,她不甘心,就一直留在東都,糾纏不休。”

“她就是在那時候遇到謝憫然?”

洛婉清想明白,謝恆應聲:“嗯。”

西域魔女,向來沒什麼規矩,第一次見謝憫然的時候,就是世家宴席,謝憫然半路突然醒來,他一睜眼,他父親便察覺這是謝憫然,於是趕緊遣了僕人帶他回去。

不想這一舉,卻讓謝憫然生了怒意,他立刻開口詢問:“我見不得人嗎?不過一場宴席,為何謝憫生參加得,我卻參加不得?”

眾目睽睽,他父親被他激怒,大聲叱責:“你安敢與憫生相提並論?!給我回去!”

謝憫然那樣的脾氣,哪裡容得他父親這話,當即在宴席上發了狂。

所有人憎他、恨他、罵他、怕他,獨獨有一個人,坐在屋簷上對他鼓起掌來。

“好好好,”姑娘笑得暢快,“中原終於有一個我喜歡的人了,好的很!”

這是第一次有人喜歡謝憫然,於是謝憫然便不惜一切追隨她。

“可她心裡沒有謝憫然,她總是追著我舅舅。那時候舅舅在推行《大夏律》,仇家眾多,有一日,舅母上香歸來,那天本來是舅舅去接她,結果姬蕊芳非說她生日,在街上和舅舅糾纏不休,打了上百回合後,傳來了舅母遇刺的消息。”

洛婉清聽著一愣,謝恆語帶嘲諷:“從那日起,她便離開了東都,而謝憫然也就叛出謝家,殺魏小娥,跟著她離開東都。”

“那……”洛婉清皺起眉頭,“謝憫然做這些,到底是她要求的,還是他要做?”

“過去我一直以為,是她教唆謝憫然。直到我知道了一件事。”

“什麼事?”

“六年前,我曾被困於天牢。”

這件事洛婉清知道,她倒也不奇怪:“然後呢?”

“我娘死了,族人下獄,我筋脈盡斷,已然是個廢人。也就是那個時候,有一個人出現在牢獄,她和我說,如果我能救出崔家人,她就帶我出去見一次崔家的人。”

洛婉清聽著,便明白過來。

當初她在天牢遇到張純子時,張純子曾經說過,謝恆剛入獄時,並不打算跟他學塑骨,他還懷抱著一絲希望,等待著別人的營救,後來有人帶他出了一次牢獄,回來後他便滿臉是淚請求張純子教他塑骨。

“她就是那個帶你出監獄,見到崔家人的人?”

“嗯。”

謝恆垂下眼眸:“我允諾了她,而後失諾。”

十八歲的他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他以為自己一定可以救下家人。

於是在姬蕊芳同他說:“我要你保住崔清平的家人,他的家人不能再多死一個人。”時,他毫不猶豫誇下海口。

“我是謝家嫡長子,我舅舅乃國之重臣,我自幼伴隨於君側,受育於朝堂。你帶我去見他們一面,只要我看到兄長,我搞清楚發生了什麼,我一定能救他們!”

然而最後,卻是他親手,送走了崔清平的家人。

“所以,”洛婉清明白過來,“姬蕊芳對您有怨,這些時日才各種折磨?而她也算不上一個絕對的壞人,您覺得魏小娥不是她要求所殺?”

“嗯。”

謝恆說著,疲憊閉眼,但他還是糾正:“她不僅不算壞人,還心存幾分良善。她會對我舅母愧疚,對魏小娥愧疚,所以……她對你也有愧疚。”

洛婉清一愣,就聽謝恆繼續道:“這個房間昨日臨時換的。”

昨日是她來的時間,也就是這個房間,是姬蕊芳為了她特別換的。

這個房間和其他牢獄不同之處,在於有獨立的淨室和活水湯泉。

雖然都是冷水,但是能有一個清洗之地,如果她真的與謝恆別逼著在這裡修成陰月經,那這大約是她最後一道尊嚴防線。

洛婉清對姬蕊芳一時說不上是什麼情緒,謝恆似乎也知道她在想什麼,提醒道:“她憐憫你,這就是你能利用的弱點。”

“公子。”

洛婉清聞言,正色道:“我不會利用這種事。”

謝恆靠著牆,語氣說不上贊同也說不上反對,只道:“告訴你一聲,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

“是。”

洛婉清知道謝恆的脾氣,也不想同他爭辯,沒有多說。

靜默片刻後,謝恆有些恍惚,好像是藥效開始起效,他的聲音從牆角傳來,帶了些許茫然:“柳惜娘。”

“卑職在。”

“你說……”他喃喃開口,“他們會原諒我嗎?”

洛婉清一頓。

她知道謝恆問的是誰。

她是旁觀者,她自然清楚,謝恆有他的苦衷,可她不能代替當事人去原諒,也不能代替當事人去陳述痛苦。

她只能如實轉述崔恆告訴過她的話。

“觀瀾曾經告訴我,他說,公子之行,他絕不原諒。”

聽到這話,謝恆在暗處輕笑起來。

是了,他怎麼會被原諒?

是他提出的《大夏律》,是他傲慢無知,鼓舞著崔清平、崔氏堅持推行完善的《大夏律》。

是他給崔氏帶來滅頂之災,卻又在災難降臨時,只能跪在地上,嚎啕痛哭,沙啞著乞求:“不要……兄長,姐姐,我隨你們去,我不要做這些……”

是他帶人在青雲渡圍剿他們;

是他在刑場扔下那個“斬”字。

他憑什麼被原諒,他怎麼可以被原諒?

姬蕊芳恨他理所應當。

天下人恨他亦是他罪有應得。

他該過得痛苦不堪,怎麼敢談原諒二字?

他心中尖銳痛著,又覺著一種安穩地暢快,好似這種疼痛才是他應有的狀態。

他低低輕笑,笑得洛婉清有些不安,一時覺得自己說得有些過分,她想開口安慰,卻又不願駁斥崔恆的話。

崔恆說錯了嗎?

那是崔恆的家人,如果情有可原殺人,就不會給受害者帶來苦痛,那張九然又

為何一定要死呢?

總是張九然是因為尋仇,謝恆或許是為了讓這必然的死亡有一個結果,甚至是為了救人。

可終究都是他們都動的手,她憑什麼要說崔恆不對呢?

如果崔恆和謝恆之間二選其一,她只能選崔恆,也只會選崔恆。

於是她只能在謝恆的笑聲中沉默不言,過了許久,她才道:“方才公子是想同我說什麼?”


“沒什麼。”謝恆笑著開口,“一些小事。”

洛婉清聽著,不免皺起眉頭。

她直覺這不是小事,但謝恆不說,她也不知當說些什麼。

謝恆閉上眼睛,似是有些疲憊道:“明日辰時之前,不要靠近我,更別信我的話。如果你過來,我便當你不要崔恆,想跟著我。”

洛婉清聞言皺起眉頭,謝恆繼續低喃道:“你當不了我的妻,我只能將你安置在房裡,你無名無分……”

“公子。”

洛婉清知道謝恆的用意,他無非是怕她像昨夜一樣,不聽他的話,主動尋他。

她冷聲打斷他:“我不會再做錯,您不用如此激我。”

謝恆聲音停下,過了許久後,他繼續道:“如果你想做點什麼,你的笛子很好聽。”

洛婉清愣了愣,隨後應聲:“是。”

之後幾日,兩人便一直同第一日一般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