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白 作品

第 197 章 番外二·謝恆歸來

“好久不見,謝觀瀾。”

洛婉清聲音出來[(.co)(com), 對面目光輕顫,兩人靜默無聲,四年時光太長,發生的事太多,一時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謝恆先笑起來,打破僵局道:“這麼久不見,清清如此冷淡,怕不是把我忘了吧?”

洛婉清沒說話,她只用目光注視著他,用目光一寸一寸掃過他周身,確認他周身完好之後,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握住他脈搏。

謝恆下意識想收手,卻被洛婉清鉗住。

四年時光,早已讓洛婉清徹底消化之前從謝憫生那裡奪來的內力,外加自己苦修,比起當年早不可同日而語,就算是謝恆當年鼎盛或許都能一戰,更別提如今。

內力探入謝恆筋脈,他的筋脈果然如預想那樣亂七八糟,但隱約已經有修補之勢,但其他五臟六腑倒還沒有太大問題,倒也還算萬幸。

確認了謝恆內力沒問題,洛婉清目光上移,看到謝恆脖頸上的傷疤。

那道傷痕很淺了,但幾乎是在看到那道傷痕瞬間,洛婉清腦海中便浮現起四年前那一日,她看著他揮劍自刎在人前。

她心臟一瞬攥緊,謝恆察覺她看的地方,玩笑道:“別擔心,當年我動手有分寸。”

洛婉清沒說話,她只盯著他。

他說有分寸,但當初眾目睽睽,那麼多高手能人在場,但凡他手軟半分,便是破綻。

只是她沒有發作,只盯著面前人。

相比當年,他清瘦了許多,近乎瘦骨嶙峋,只是眉宇間少了陰鬱冷淡,便顯得眼眸如星,意態風流。

她看著這人的模樣,心上一陣陣收緊發疼,又說不出什麼,最終只放下為他診脈的手,啞聲道:“先進去說話吧。”

如今他沒什麼內力,這樣的雪夜,怕是會覺得冷。

她轉身往前,踩在雪地裡。

監察司後山機關當初幾乎全部損毀,現在都是她重新修建,一切雖然儘量復原,但是也與過去有些不同。

譬如地面的青石板磚的紋路,又或者某一個位置的樹種。

謝恆靜靜打量著周遭,聽著前方人踩在雪地裡的聲音。

他抬眸看她的背影,如今她和當年青澀模樣截然不同,舉手投足都是上位者獨有的貴氣,也帶著她過去沒有的孤寂。

謝恆看了許久,終於是嘆了口氣,主動上前握住她的手,將她溫熱的手掌全部包入掌心。

洛婉清被他一拉,下意識想要抽手,謝恆卻似是早已料到,提前道:“如今你若想抽手,我倒當真留不住了。”

洛婉清聞言便僵了動作,謝恆不由得笑起來,洛婉清不甘轉眼,壓著眼裡那點熱意,冷聲道:“放開!”

“天這麼冷,先進屋吧。”

謝恆恍若未聞,大大方方拉著她便一起進了屋中。

謝恆離開,洛婉清便住進了他的小院,謝恆一進房間,便發現整個房間還是他當初的模樣,不過畢竟有洛婉清住著,四處便多了些女子痕跡。

譬如多了一個梳妝檯,譬如掛在屏風上的女子衣衫。

然而除了多去的東西,卻是連案牘上的硯臺、筆架,都是他當年用的那一個。

謝恆環顧四周,回頭看她,眼中意味深長。

他什麼都沒說,洛婉清卻就覺得羞惱,冷著臉轉過身道:“坐下說話吧。”

謝恆聞言,跟著她走到茶桌前。

洛婉清抬手倒了茶,謝恆將軟劍和酒葫蘆卸下,洛婉清掃過他的軟

劍,沒有多說,只輕聲道:“當年怎麼回事,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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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恆一頓,便知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洛婉清沒給他逃脫的機會,徑直道:“殺李宗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同我商量?”

“若是同你商量,”謝恆知抵賴不過,只能嘆了口氣,如實回答道,“你會答應嗎?”

她不會。

“而我不敢拿你的命去賭。”

謝恆低頭端茶,語氣中帶了澀意:“我太清楚我們這批人是什麼性子,如果李宗拿皇位作為交換條件,要你的命,我沒有把握大家會站在我這邊。對於我們這些人而言,送聖照太子登基,為崔氏翻案,推行大夏律,已經成為了一種執念,誰都可以犧牲,更何況你?所以我不敢賭。”

“可他們去救你了。”洛婉清冷靜道,“你算錯了。”

“是。”謝恆笑起來,倒是頗為高興,坦然承認,“我算錯了,但這叫賭贏了。”

他害怕輸,所以他不賭。

洛婉清聽出他字字服軟,轉過頭去,繼續冷靜詢問:“所以你是怎麼知道,閣內的主子是李宗的?”

謝恆看她一眼,知她沒有消氣,嘆了口氣道:“是姬蕊芳告訴我的。當年參與圍剿我娘、然後從宮裡逃亡江南那個女官,叫楚儀,她是閣內的人,她發現的。”

“姬蕊芳說你就信?”

“自然是因她說的和我過去查過的內容印證,而且最後我也試過李宗。李宗咬死要殺你,”謝恆搖頭,頗為無奈,將弒君之事說得風輕雲淡,“我只能殺他了。”

說著,謝恆有些好奇,抬眼看向洛婉清:“閣內的人,兄長清理乾淨了嗎?”

“閣內是歷代李氏君主獨有的組織,”洛婉清語氣平靜,“如果確認了儲君,一般會將閣內逐步移交,李宗沒交出來,就是當年他從來沒確認過誰。李宗死後,原本楊淳還在掌管閣內,等楊淳走後,閣內便群龍無首,陛下登基後,才有一個叫白尋的人找上來,主動將閣內投靠給陛下,陛下如今還在試探他們。”

“哦,”謝恆點頭,“在兄長手中就好。”

“然後呢?”洛婉清見他繞開話題,追問道,“你殺了人不跑,還跑去找李歸玉那裡找死,殿上斬公卿……”洛婉清抬眼看他,“倒是一點活路都不留。”

“還是留了的。”謝恆知道洛婉清想問的問題,沒有理會她話中尖銳,解釋道,“當初你同我說,張純子給你的刀法,和張九然給你的相似,我便猜到張純子尋找多年的家人,或許就是張九然一家。”

洛婉清皺起眉頭,謝恆繼續道:“張純子年輕時乃一代武痴,據說為了學武,拋妻棄子,殺人無數,等後來他成了天下第一,倒是想起妻兒了。”

謝恆嘲弄一笑,給自己倒著茶道:“當年他輸在我舅舅手中,便應下我舅舅,他自困天牢再不生事,但讓我舅舅舉朝廷之力為他尋找妻兒。找了這麼多年,張純子自己都放棄了。我之前沒同張純子交過手,不清楚他的刀法,但既然你的刀法承自張九然,又與他相似,加之我想起之前查過張秋之的生平,倒和張純子的兒子對得上,所以我就猜……”

“張逸然是張純子的孫子?”

洛婉清明白過來,謝恆點頭:“是。於是我以此秘密作為交換,請張純子出手救我。他的功法可以塑骨續筋,在天牢時,我便請他先為我續上筋脈,雖然還是殘破,但只要有一點鏈接,我便可以運轉內力。而後他又給了我一部分內力,我以姬蕊芳功法融入體內。在行刑之

前,我提前服用了吊命的名藥和假死的藥,等自刎之後,我及時運轉功法續上筋脈,而後張純子以內力護送著我,一路送到道宗,道宗有一寒冰洞,可將人身體冰封儲存,這就給了我慢慢恢復痊癒的時間。”

“所以這四年,你一直在寒冰洞中修養?”

洛婉清沙啞出聲,謝恆一頓,他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無措,喃喃:“清清……”

“你說你給自己留了活路,但你卻讓李歸玉來阻我,若我沒去……”洛婉清抬頭看他,“腦袋搬家了,還能續上嗎?”

謝恆沒有說話,饒是擅長口舌如他,卻也在這一刻敗下陣來。

有何可說呢?

他在她面前赴死是事實,縱使無可奈何,可讓她親眼看著他自刎,又何其殘忍?

兩人都知這是避不過去的事實,洛婉清閉上眼睛,有些艱澀道:“第二次了,謝恆。”

第一次流風島看著他落水。

第二次眼睜睜看著他自刎。

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啞聲道:“你休息吧,我先回了。”

察覺洛婉清要走,謝恆立刻出聲:“是我打擾,我讓竹思打掃了你的房間,我過去就好。”

洛婉清沒有說話,謝恆見她不動,她一個人跪坐在燭影中,看不出喜怒,謝恆看了看她,伸手去拿自己的軟劍。

軟劍裝好,他看了看她,見她沒有反應,又取酒壺。

軟劍酒壺都裝好,沒什麼可再折騰的,洛婉清始終不發一言,謝恆終於還是敗下陣來,只能站起身來,猶豫著要走,又還是忍不住道:“清清,我知道你生氣。但是有些路我得走,謝恆註定是要死的。無論前世,亦或今生,就憑他做過的事,誰也留不下他。”

謝恆看著地面影子,啞聲道:“能活的只有謝觀瀾。我知你難過,對不起,可清清,我一直選擇的都是你。”

洛婉清抬頭看他,謝恆輕聲道:“觀瀾因你而生,為你而活,清清,一直是如此。我不敢求你原諒,可這一輩子,我只能跟在你身後。抱歉。”

他說完,輕輕頷首,便提步離開。

開門時,風雪很冷,洛婉清抬起頭,看著那清瘦背影,看著他提步欲走,看著他像一場幻夢旖旎而來,又要消散而去。

惶恐突然升起,她剋制不住自己,猛地衝上前去,重重撞上他,死死抱緊他。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謝恆一愣,他感覺背後人的眼淚浸染了衣衫。

他愣在原地,就聽洛婉清沙啞開口:“你為什麼都不肯哄哄我?”

謝恆一時說不出話,洛婉清帶著哭腔道:“你說點好聽的話,你抱抱我,你哄哄我,你隨便說點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可是……”謝恆慢慢反應過來,無奈苦笑,“我不能這樣。”

說著,他轉過身來,伸手將洛婉清攬入懷中。

空蕩蕩的衣衫掛在他身上,他廣袖披罩在洛婉清身上,謝恆側臉靠在洛婉清發間,聞著這久違的香氣,擁著夢魂縈繞的溫熱,低聲道:“我怎能仗著你之情誼,如此欺你?”

“你哄我,怎算欺我?”

“我知你心痛,知你苦難,”謝恆笑起來,“我怎能將你的苦處,用玩笑三言兩語遮掩過去?清清,我有一輩子了,”謝恆說著,眉眼間帶了溫柔,他慢慢笑起來,“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你。”

洛婉清沒說話,謝恆抱著她有些不想放手。

過了許久,他聽見懷中姑娘甕聲開口:“謝恆。”

“嗯?”

“你太會哄人了。”

這話讓謝恆一愣,就看洛婉清含淚仰頭看著他,似乎是有些不甘心道:“我被你哄好了。”

這讓謝恆有些意外,洛婉清盯著他的臉,認真道:“可你要記住,你欠我,你以後都要聽我的,從此你就是我的,你獨屬於我,你再也不準為其他任何人賣命,再也不準多看一眼別人,再也不準……”

洛婉清聽著,看著面前人有些剋制不住的笑意,她便察覺自己這些“狠話”怕是起了反效果。

她抿唇盯著面前壓著笑的人,對方明顯是在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嚴肅一點,認真道:“謹遵司主之命。”

然而這話卻讓洛婉清覺得自己更被嘲弄幾分,冷眼甩手道:“進來!”

謝恆不敢多話,低著頭壓著笑走進房間,洛婉清冷著臉招呼著他洗漱,她先洗過,等謝恆洗漱時,她聽著小院裡的水聲,不由得有些恍惚。

這水聲她有多久沒聽過了?

她算著日子。

以前謝恆在的時候,她經常夜裡偷偷過來,就會聽見小院裡的池水聲。

等他離開後,小院就變得異常安靜,她才後知後覺,會回憶起他每一道聲響。

偶爾她也會聽到水聲,匆匆趕到小院,卻是什麼都沒有,久了,她便知是自己做夢。

如今她卻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夢。

她就愣愣躺在床上,看著暗夜裡漂浮不定的遊光,而後就聽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她轉過頭去,便見輕紗帷幕間,公子廣袖白衣,赤足散發,腳踏冷夜遊光,如夢似幻而來。

洛婉清愣愣看著那人,直到他身披水汽捲簾坐到床邊,她才驟然驚醒。

“看什麼?”

謝恆明知故問,似笑非笑。

洛婉清下意識想挪開目光,但又覺示弱,撐著自己抬眸看他,看著坐在床邊的青年,命令道:“我看看。”

謝恆一挑眉頭,倒也沒有阻攔,只任洛婉清解開他的衣帶,拉下他的衣衫。

衣衫之下,傷痕累累,洛婉清顫抖著拂過他身上傷口,謝恆也在她輕撫之下,肌肉不可抑制繃緊。

“是在天牢時候留的?”

洛婉清啞聲開口。

謝恆低低應聲:“嗯。”

隨後他又寬慰:“會好的。”

洛婉清不敢多言,她只盯著這些傷口。

先前那點不甘徹底消散下去,她看著這些傷口,抬頭看向面前人,忍不住道:“你活下來,會覺得痛苦嗎?”

“會愧疚。”

謝恆溫柔開口:“可是,因為太過幸福,所以哪怕覺得愧疚,也想偷生。”

“你不是偷生。”

洛婉清低著頭搖頭,沙啞道:“你是新生。謝觀瀾,”她低頭親吻向他胸前傷口,一點點上移,在她吻上他脖頸上傷口時,謝恆呼吸驟重,她輕輕咬上他的喉結,命令一般開口,“愛我。”

這話仿若重錘砸破堤壩,謝恆察覺心頭有什麼情緒奔湧而出。

他低低輕笑,將人往自己身上一拉坐在自己身上,仰頭看她。

骨節分明的手帶著輕微的繭子摩挲著從腿上探入裙間,謝恆仰望著她,似如暗夜妖魅。

“謹遵司主所令,”謝恆笑著看著她,洛婉清忍不住繃緊身體,蜷起腳趾,謝恆啞著聲,溫柔又強勢吻上她,“謝觀瀾,獨愛洛婉清。”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福利番外不定時掉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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