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城太瘦生 作品

22. 殿試被毀(22) 殿對渣攻用刑!……

 22

 夜色陰沉。

 裴宣站起身, 讓差役將敬王府書房裡的書信全部打包裝好,帶回大理寺,由通文墨的官吏細細查看。

 他在這裡待著, 只覺得空氣黏膩溼重,侵入他的肺腑,噁心得很。

 裴宣走出王府,隨行差役馬上道:“小的馬上去趕車。”

 “不用麻煩。”裴宣大步跨過門檻, 從差役手中接過火把,“離得不遠,走著回去就行。”

 “派人把敬王府守好,不許人進來,也不許人出去,裡面的人更不許隨意走動, 有什麼事情,即刻回稟。”

 “是。”

 裴宣走在最前面,差役們趕著馬車, 裝載著書信, 跟在他身後。

 一路無話,只有馬車轔轔駛過長街的聲音。

 天色已晚,街道上早已沒了行人,只有前面店鋪一點燭光,明明滅滅。

 裴宣走在幽深黑暗的長街上,腳步逐漸堅定。

 大理寺莊重威嚴, 門前點著兩盞燈,將玄色的正門照得無比莊嚴。

 裴宣手執火把,火光映在門前兩尊獬豸石像上,威風凜凜, 明辨正邪。

 一路行來,裴宣的腳步終於堅定下來。

 他一掀衣袍,走上臺階:“先去牢裡看看。”

 “是。”

 振威將軍被皇帝砍了幾刀,昏迷不醒,大夫還在幫他包紮傷口。

 敬王一直躲在旁邊,倒是沒怎麼受傷,就是被祝青臣扔出去的銅花瓶砸了一下而已,沒什麼大事。

 所以他才能屢屢叫囂。

 天牢陰冷,裴宣踏進牢裡,森森寒氣撲面而來。

 敬王身份特殊,被關押在最裡面的牢房裡。

 今夜敬王原本打算進宮威脅皇帝禪位於他,還特意打扮了一番,穿著華貴,頭戴金冠。

 如今差役嫌他吵鬧,將他的雙手捆在身後,堵住了他的嘴。

 華貴的衣裳沾滿了血跡與灰塵,他倒在地上,像是一條死狗。

 差役引著裴宣,來到牢房前:“裴大人,這邊請。”

 聽見說話聲,敬王似乎有了些神智,緩緩睜開眼睛。

 裴宣揹著雙手,在牢房外停下腳步,官服衣襬晃了晃。

 敬王抬眼看去,見到熟悉的臉,眼中立即迸出驚喜的光。

 裴宣!

 這是他的功臣!這是他的皇后!

 功臣來幫他造反了!皇后來救他了!

 但因為被塞著嘴,敬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只能使勁在地上掙扎,想要站起來。

 可是裴宣卻沒有近前,只是垂著眼睛,冷冷地瞧著他。

 敬王對上他的目光,心中忽然一沉。

 裴宣轉過頭,問差役:“柳大人什麼時候來?”

 此乃朝廷重犯,他無法單獨提審,須等一同審理此案的柳岸來了,陛下那邊下了手諭,才能提審。

 差役答道:“如今夜深,我們的人已然去請柳大人了,裴大人稍安勿躁。”

 差役想了想,又問:“裴大人可要出去歇一歇?”

 “不必。”裴宣道,“你們暫且退到外面看守,我留下與敬王說話。”

 差役有些遲疑:“這……”

 “守在外面,一隻蒼蠅都不準放出去。”

 “是。”

 敬王聽見他們的對話,又見差役退走,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光。

 裴宣一定是要把人支開,然後救他出去。

 裴宣拿出鑰匙,打開牢房的門,走到他面前。

 敬王在地上使勁掙扎,試圖正起身子。

 裴宣伸出手,幫他把塞著嘴的布條取出來。

 敬王鬆了口氣,開口便喊:“阿宣……”

 下一秒,“嘭”的一聲,裴宣的拳頭砸在他的臉上,直接把他的臉都打歪了。

 敬王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但很快又辨清形勢,調整好表情,正色道:“阿宣,你也做了那

個夢,對不對?”

 又是“嘭”的一聲。

 敬王被他打得有些惱了,提高音量:“好了,裴宣,我知道你心中惱火,既然你也做了那個夢,你心裡也清楚,我遲早還會當皇帝。”

 “你現在救我出去,我們去邊關,過個三五年,我們就能打回來!到時候我封你做大官,立你做丞相!”

 裴宣神色鬱郁,定定地看著他:“如今沒了振威將軍的兵權,你還怎麼造反?”

 敬王理直氣壯:“這不是還有你嗎?你還記得怎麼挖水渠、造戰車嗎?”

 裴宣緊緊地握著拳頭,還想給他一拳,敬王不由地往後躲了躲。

 他辯解道:“不管過程怎麼樣,結果都是好的。再說了,這回我不是沒得逞嗎?你不還是參加了殿試嗎?你還中了狀元。”

 敬王還試圖收買他:“就算你中了狀元,你還要在朝廷裡熬資歷,五十歲也當不上丞相。你輔佐我,等我登基了,我就讓你做丞相。”

 在夢境的最後,敬王想讓裴宣做丞相,但是裴宣沒有同意。

 他說他不能同時干涉前朝與後宮,最後退居後宮,贏得了夢裡夢外一大片讚譽。

 裴宣定定地看著他:“你以為我很稀罕?丞相皇后,不過是你賞賜給我的,你倒是打得好算盤,白日謀事,晚上暖床,一個人做兩個用處。”

 “就算我殿試落榜,那也是我自己竭力求來的,與你有什麼干係?你有什麼資格毀了我的殿試?”

 “振威將軍是你的人,我被髮配邊疆之後,他數次苛待於我,□□於我,然後你來了,制止他,救了我。夢裡是我蠢,不曾看出這是你為了收服人心刻意做的一個局。”

 “敬王殿下高高在上慣了,肆意踐踏人心、草菅人命,在我面前還做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樣,你惡不噁心?”

 敬王忽然想起夢裡他說過的話,連忙道:“我……阿宣,我愛你,我生在爾虞我詐的皇家,我不相信真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你,我只是本能地想要把你留在身邊而已,你……你要教我學會愛。”

 在夢裡,他一說這話,原本心如死灰的裴宣馬上淚如雨下,原諒了他。

 敬王努力做出一副誠懇的模樣來,含情脈脈地看著裴宣。

 只是他剛被裴宣砸了兩拳,臉上青青紫紫,只讓人覺得滑稽。

 他不說這話還好,他一說這話,裴宣便想起那個噁心至極的噩夢。

 那不只是一個夢,那更像是前世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裴宣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厲聲道:“又不是我叫你投胎在皇家的!我又不是你爹你娘,我憑什麼要教你‘愛’?我又不欠你的!”

 敬王被他問住了。

 “人沒了‘愛’尚且能活,人沒了品德,就是為所欲為的禽獸。你出身皇室,錦衣玉食,還有什麼不滿足?你怎麼不先去學學怎麼做人?!”

 “愛愛愛,愛你媽的頭!”

 裴宣說完這話,回過神,沒忍住笑了笑。

 他生平第一句粗話,竟是對著傅聞洲說的,這可真是絕美愛情呢。

 *

 皇宮裡。

 祝青臣抱著自己的小老虎頭布偶睡得正香。

 忽然有人在外面敲門,楊公公的聲音傳來:“祝夫子?祝夫子?”

 祝青臣被他吵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應了一聲:“誰?”

 “是我。裴大人派人進宮來,求陛下的手諭,說是要夜審敬王。陛下想著,祝夫子可能想去看看,特意派老奴過來問問,您要不要帶著手諭過去看看?”

 “就這件事啊?”祝青臣揉了揉眼睛,“裴宣怎麼回事?大晚上還不睡覺,跑去審問敬王,不能明天審嗎?”

 “祝夫子要去嗎?”

 祝青臣倒在床上,往上扯了扯被子,閉上眼睛:“我就不……”

 他“噌”地一下從床上彈起來:“當然要去!”

裴宣親自審敬王,他當然要去看看熱鬧。

 不睡覺也要去。

 “勞您稍等,我馬上出去。”

 “好,不著急。”

 楊公公站在門外等候,忍不住笑了笑。

 原本陛下派他過來,他還說:“祝夫子早就睡了,現在去打攪他,只怕他哼哼唧唧的,不肯去呢。”

 陛下卻說:“不要緊,去問問,他最愛看敬王倒黴了。”

 楊公公這才來了。

 現在看來,還是陛下了解祝夫子,知道他肯定會去。

 祝青臣下了床,穿好鞋子,披上官服,攏了攏頭髮,精神抖擻地打開門。

 “我好了!”

 敬王倒黴,祝青臣就高興。

 敬王一直倒黴,祝青臣就一直高興。

 他先去養居殿領了陛下的手諭,然後和楊公公一起坐馬車出了宮。

 在大理寺門前,祝青臣遠遠地就看見柳家的馬車也來了。

 祝青臣從馬車窗子裡探出腦袋,喊了一聲:“岸兒?”

 柳岸回過頭,見是祝青臣,連忙迎上前:“夫子。”

 馬車停穩,祝青臣下了馬車:“你也被裴宣喊過來了?”

 “是。”柳岸點點頭,伸手去扶夫子,又扶了一下楊公公,“大半夜的,他要是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就把我喊過來,我等會兒掐死他。”